“老(lao)師辛苦在直播，你和(he)同學聊什么(me)鬼？都投訴到我這里來(lai)了！”申(shen)申(shen)爸老(lao)宋急吼吼地(di)(di)沖進書(shu)房，咆哮(xiao)聲已(yi)沖出窗外，嚇得9歲的兒子險些沒有(you)拿住手中(zhong)的筆。他緊張地(di)(di)看著嘴角抽搐的父(fu)親，生怕那激動的手掌會拍上自己(ji)的小臉。
寒假以來，平素(su)那個(ge)(ge)常(chang)(chang)常(chang)(chang)摸著(zhu)自己頭頂、帶他到圭塘河邊遛(liu)彎的父親，已經變成了“一(yi)只(zhi)暴(bao)躁的獅子”—— 申申在釘釘留言板里寫道，“媽(ma)媽(ma)總是不(bu)(bu)在家，好煩這個(ge)(ge)罵人的爸爸，為什么(me)不(bu)(bu)讓(rang)他去上(shang)班(ban)？”
老宋(song)的(de)(de)(de)妻子單位是(shi)外貿企業，給(gei)東南亞(ya)的(de)(de)(de)工(gong)廠提供零(ling)配件(jian)，生意(yi)受疫情影(ying)響不大。而老宋(song)工(gong)作的(de)(de)(de)公司，2月以來，隔三岔五發來推(tui)遲復工(gong)的(de)(de)(de)通知，讓(rang)他心里惴惴不安(an)。于是(shi)，帶崽的(de)(de)(de)任務交(jiao)給(gei)了“閑置在家”的(de)(de)(de)他。
很快，溫馨的(de)春節(jie)在元宵節(jie)前換了頻道。兒子讀書的(de)小學傳來(lai)通知(zhi)，本來(lai)是2月10日開學，但受疫情影(ying)響一再延(yan)遲。
學校的(de)復學遙遙無期，“在線上課(ke)”正(zheng)式(shi)登臺。幾乎一夜之間，老宋和兒子開始了(le)全新的(de)生活。
每天(tian)早上(shang)，申申媽準時在7點20分喚(huan)醒呼嚕聲(sheng)震天(tian)的(de)丈夫，叮囑父子早點享用(yong)高壓鍋里蒸熟(shu)的(de)饅頭包子，便匆匆出門(men)。8點，老宋讓兒子穿好校服，端(duan)坐在書桌前拍張(zhang)照(zhao)，然后用(yong)這張(zhang)照(zhao)片替(ti)他在網(wang)上(shang)打卡簽到。
需(xu)要打(da)卡(ka)的有：學校(xiao)的釘(ding)釘(ding)群、曉黑板App和(he)兩個校(xiao)外輔(fu)導(dao)班的微信群，一個是英語班，一個奧數(shu)。打(da)完卡(ka)，他要查詢老(lao)師(shi)對昨天(tian)作(zuo)業(ye)的反饋，記好(hao)上(shang)午(wu)課程安排和(he)作(zuo)業(ye)提交(jiao)時間。然后，快步趕到800米外的菜市場采購。
以前從不逛市(shi)場的(de)老(lao)宋打起(qi)精神照著妻(qi)子列出的(de)菜(cai)單，用半個小時裝(zhuang)滿菜(cai)籃。回到家里，第一節(jie)課已經(jing)結束，老(lao)師的(de)作(zuo)業(ye)隨之而至。在(zai)(zai)廚房忙著收拾(shi)中(zhong)午(wu)飯(fan)菜(cai)的(de)老(lao)宋被放(fang)在(zai)(zai)微波(bo)爐上(shang)嗡嗡作(zuo)響的(de)手機搞得(de)神經(jing)衰弱——微信(xin)群的(de)呼喚和曉黑板(ban)App的(de)消(xiao)息(xi)提示(shi)音(yin)此起(qi)彼伏。
“欠了個(ge)作業就像中了套路貸一(yi)樣(yang)。”老宋稱，等到中午(wu)課程結(jie)束(shu)時，釘(ding)釘(ding)和微信、曉黑(hei)板已滿是留言，他得手腳麻利(li)地(di)翻完幾百層樓的留言，找到老師的最新(xin)指示，然(ran)后(hou)傳達給已經(jing)開始擺(bai)弄玩(wan)具的兒子(zi)，威嚇他飯后(hou)趕緊做作業。
“最煩的(de)是釘釘里的(de)作(zuo)(zuo)業(ye)文檔很難(nan)拷貝出來，復(fu)制粘貼(tie)都不(bu)管用。因為(wei)作(zuo)(zuo)業(ye)要(yao)打(da)(da)印(yin)、填寫，兒子完成后(hou)還要(yao)拍照發給老(lao)師。”老(lao)宋說，他曾氣得把(ba)手機摔了，最后(hou)還是老(lao)婆同(tong)事微(wei)信一番指教才脫(tuo)離困境(jing)。唯一得意(yi)的(de)是，他在暑假就買(mai)了一臺激光打(da)(da)印(yin)機，樓下(xia)鄰(lin)居、貝貝的(de)爸(ba)爸(ba)春節后(hou)臨時去紅星市場的(de)電(dian)腦商城買(mai)，因為(wei)需求太(tai)旺，等了三(san)四天才有貨。
下午(wu)有(you)幾個小(xiao)時(shi)喘息的(de)機會：他把書房讓給(gei)兒子搞學習(xi)，自己(ji)在客(ke)廳看(kan)書，有(you)時(shi)候靠在沙發上瞇(mi)一會兒。
傍晚(wan)5點左(zuo)右(you)，他(ta)開始給兒子(zi)(zi)檢查作(zuo)業、拍照、上(shang)傳(chuan)、改錯，又是(shi)一(yi)輪循環(huan)。“最(zui)怕(pa)就是(shi)學(xue)校加(jia)餐(can)，一(yi)會兒要你(ni)參加(jia)個什么防疫(yi)知(zhi)識比賽，小孩子(zi)(zi)哪里做得出(chu)，都(dou)是(shi)父(fu)母代勞(lao)。過兩天，又是(shi)要拍一(yi)個運動視頻(pin)上(shang)傳(chuan)。”老宋說，他(ta)逼著兒子(zi)(zi)必(bi)須在晚(wan)飯前(qian)完(wan)成學(xue)習，因為周(zhou)一(yi)周(zhou)三晚(wan)上(shang)有奧數課，而周(zhou)二(er)周(zhou)四晚(wan)上(shang)則是(shi)英(ying)語輔導。
“我(wo)覺得(de)自(zi)(zi)己(ji)就是一(yi)個(ge)保(bao)姆(mu)，24小時(shi)不(bu)睡覺的(de)那種。”老宋(song)說(shuo)，已經快被這個(ge)一(yi)延再(zai)延、史無前例的(de)漫長寒假(jia)逼(bi)瘋了。最讓(rang)他(ta)擔心(xin)的(de)是，申(shen)申(shen)屬于(yu)那種沒(mei)有老師管就不(bu)太自(zi)(zi)覺學習的(de)孩子，而且總是圍著(zhu)手機和平板電(dian)腦轉，視力(li)的(de)下降更讓(rang)他(ta)們憂心(xin)忡(chong)忡(chong)。
老宋(song)在(zai)天心(xin)區的(de)大學(xue)同學(xue)兼好友(you)唐凱，生(sheng)活則輕快(kuai)得多。
唐凱(kai)的妻子(zi)是一家(jia)公司財務主(zhu)管(guan)，不愿(yuan)意在(zai)單位受(shou)拘束的唐凱(kai)則居家(jia)炒起(qi)股來。兒子(zi)津(jin)津(jin)性(xing)格內向，愛(ai)鉆研學習，成績優(you)異，讓(rang)唐凱(kai)夫妻常(chang)常(chang)享受(shou)到了(le)“別人(ren)家(jia)孩子(zi)”的羨慕眼光。尚在(zai)幼兒園的女兒豆(dou)豆(dou)也(ye)乖巧聽話，不是那種讓(rang)父母(mu)操心的娃(wa)。
“習慣養成(cheng)(cheng)(cheng)對(dui)孩子(zi)成(cheng)(cheng)(cheng)長(chang)很重要(yao)，小朋(peng)友(you)資質都差不多，關(guan)鍵是專注(zhu)力。”津津媽(ma)媽(ma)說，從3歲(sui)時(shi)開(kai)始，他們就引導孩子(zi)看圖畫(hua)書(shu)，每次必須保(bao)持(chi)半個(ge)小時(shi)以上，逐步(bu)加碼(ma)。玩(wan)具選那種小片(pian)拼圖，讓兒子(zi)對(dui)照圖紙一個(ge)個(ge)拼湊成(cheng)(cheng)(cheng)型。津津喜歡的(de)軍(jun)艦、城堡模型，塑料小片(pian)上千(qian)塊，往往要(yao)花一兩天才能成(cheng)(cheng)(cheng)功，而父母只管驗收點贊卻從不幫忙(mang)。
“不論看書(shu)還是擺弄玩具，必須堅(jian)持半個(ge)小時以上(shang)，不能中途換(huan)擋。”——久而久之，兒(er)子開始(shi)變“宅”，喜(xi)歡(huan)動手解(jie)決問(wen)(wen)題。上(shang)學(xue)(xue)時兒(er)子并不喜(xi)歡(huan)課堂發問(wen)(wen)，而偏(pian)好(hao)提前翻書(shu)預習(xi)琢磨，特(te)喜(xi)歡(huan)那(nei)種成績超越(yue)同學(xue)(xue)的感(gan)覺。寒暑假，夫妻倆常常帶津津去(qu)書(shu)店買下一學(xue)(xue)期的教材看，讓他自己(ji)挑輔導(dao)書(shu)。
小學(xue)四年(nian)級時，當(dang)津津自己提出要參加奧數學(xue)習，夫妻倆明白(bai)，兒(er)子已經(jing)“上道(dao)”了。
由于(yu)津(jin)津(jin)即將“小升(sheng)初”，在寒(han)假有(you)奧數小班輔導(dao)，他們春節沒(mei)有(you)回老家(jia)過。
每天開車(che)送兒子到長沙(sha)市岳麓區一(yi)個培訓機構(gou)上課，10多天后眼見新(xin)冠(guan)疫情日益嚴重(zhong)，唐(tang)凱果斷(duan)跑(pao)進步步高超市，囤了(le)一(yi)車(che)糧食水果，面粉就有五大袋。
“惡補了兩天白(bai)案功夫，主(zhu)要學習發(fa)面，酵母和水的溫度是關鍵(jian)，最初做的包子都(dou)發(fa)不起來(lai)，兒(er)女(nv)根(gen)本不待見(jian)。現在，應該是大師傅級別啦。”唐凱笑道(dao)，日復一日的餐(can)廚工作(zuo)，反而讓(rang)他覺得很有成就感。
然而(er)，最(zui)讓他開心的是(shi)，懂(dong)事(shi)的兒子(zi)不用(yong)操(cao)心學(xue)習(xi)，英語奧數書法都自己弄，釘(ding)釘(ding)打卡拍(pai)照從不讓老爹插手，而(er)且幾次(ci)輔導班測(ce)試(shi)，成績都是(shi)排名(ming)前列。功課完后，還能幫忙(mang)帶(dai)(dai)帶(dai)(dai)妹妹，給她講故事(shi)，一起看書。
考慮到(dao)兒子(zi)偏愛數學(xue)，師范畢業的唐凱每周給兒子(zi)講解(jie)唐詩宋詞，有時候順帶來篇古文，并推薦兒子(zi)看看四大名著。一個超長(chang)寒假下來，效果明顯。
“放養型”的教育模式讓津(jin)津(jin)的寒假很(hen)輕松——每(mei)周(zhou)四晚，他會到(dao)外公外婆家陪老人(ren)打打紙牌，而(er)周(zhou)五或者周(zhou)六(liu)就到(dao)同(tong)(tong)在小區的爺(ye)爺(ye)奶奶和(he)姨外婆家玩四人(ren)麻將，女兒豆豆也跟著(zhu)哥哥一同(tong)(tong)去老人(ren)家，承(cheng)歡(huan)膝下，其樂融融。
“寒(han)假雖然很辛(xin)苦，但也有(you)意外收獲，讓我們可以如此(ci)親近地看到兒(er)女們的變化、成長。或許(xu)這種慢生活，就是家的味(wei)道。”唐凱感(gan)嘆連(lian)(lian)連(lian)(lian)。（記者 洪克非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