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外培訓：高壓之下仍存虛火

　　家長競爭焦慮持續放大，專家認為需要建立正確成才觀

　　每到周末(mo)，位于成(cheng)都武侯區長壽路的(de)學而思培優(you)成(cheng)都分校桐梓(zi)林(lin)教學點，就變成(cheng)了(le)“菜市場(chang)”，前來咨詢、簽約、旁(pang)聽的(de)家長絡繹不絕(jue)。

　　李女士每(mei)周六上午都會把上初(chu)二的女兒(er)冰冰送到(dao)這(zhe)里補習英(ying)語(yu)。她說(shuo)：“明(ming)年(nian)就要初(chu)升高了，班里同學(xue)幾乎都在補課，一起來這(zhe)兒(er)的都有好幾個。”

　　冰冰的(de)(de)成績在班里屬于中(zhong)上，李女(nv)士也說不(bu)好女(nv)兒的(de)(de)成績與(yu)校外(wai)培訓有沒(mei)有直(zhi)接關聯，“反正從小學三年(nian)級就(jiu)開始補數學和英語，沒(mei)有間(jian)斷過，已經成了一(yi)種習慣”。

　　截至(zhi)4月(yue)27日，全(quan)國已有22個省(sheng)份(fen)啟動(dong)校外(wai)培訓機構(gou)專(zhuan)項治理(li)工(gong)作，其他省(sheng)份(fen)的工(gong)作方(fang)案也將陸續公布。但是從冰冰們的遭(zao)遇來看(kan)，“高壓”之(zhi)下，校外(wai)培訓似乎并未“降溫”。

　　培訓市場持續火爆不良行為滋長

　　盡管(guan)經歷了去年5月(yue)以來的違規辦學(xue)(xue)(xue)整(zheng)治(zhi)風波(bo)，學(xue)(xue)(xue)而思依然受到家長和(he)學(xue)(xue)(xue)生追(zhui)捧(peng)，其設立的成都(dou)分校目(mu)前擁有教學(xue)(xue)(xue)點十(shi)余個，教職員工數(shu)(shu)百人，開設有數(shu)(shu)理化(hua)英等學(xue)(xue)(xue)科課外輔導培訓(xun)課程。

　　課(ke)外培訓日益成為家庭開支(zhi)的(de)(de)(de)(de)“大(da)頭”。年輕(qing)媽媽小(xiao)米(mi)最(zui)近(jin)為孩子支(zhi)付了(le)3萬(wan)元(yuan)一年的(de)(de)(de)(de)英語補習(xi)費(fei)。她說：“一年的(de)(de)(de)(de)補課(ke)費(fei)，小(xiao)學五六千(qian)，初(chu)中一兩萬(wan)，高中兩三萬(wan)，甚(shen)至(zhi)簽個一二十萬(wan)的(de)(de)(de)(de)培訓合同，現在也不是什么(me)稀罕的(de)(de)(de)(de)事情(qing)。”

　　旺盛的市場需求孕育出一個(ge)個(ge)“應試神話”：“全力化(hua)解新政風險，30天提升(sheng)30-120分”“學員在(zai)2017高考中普遍漲分100以上”……

　　也有家(jia)長較真。邱女士在考察了(le)成都(dou)數家(jia)培(pei)訓機構之后很失望(wang)：“家(jia)家(jia)都(dou)說(shuo)自(zi)己(ji)培(pei)養出了(le)清華北大的學(xue)生(sheng)，孩(hai)子來(lai)了(le)就能(neng)提高幾十分，而事實上，這些‘優(you)秀(xiu)畢業生(sheng)’和‘名校老師’的真實性無(wu)從查起。”

　　邱(qiu)女士向(xiang)某家(jia)培(pei)訓機構咨詢(xun)(xun)，孩子上(shang)高(gao)中二(er)年(nian)級(ji)，月考總分(fen)(fen)425分(fen)(fen)，應上(shang)何種課(ke)(ke)程？對(dui)(dui)方詢(xun)(xun)問(wen)了基本(ben)情(qing)況(kuang)后，當(dang)即畫下一(yi)年(nian)之內能讓(rang)孩子提高(gao)100分(fen)(fen)的(de)“大(da)餅”，稱如果孩子能上(shang)他家(jia)一(yi)對(dui)(dui)一(yi)脫產課(ke)(ke)程，沖“一(yi)本(ben)”院校也(ye)沒(mei)有問(wen)題。

　　一些(xie)培訓(xun)機構設有“咨(zi)詢顧(gu)問”，名(ming)為(wei)給孩(hai)子“量(liang)身定制(zhi)”課程計(ji)劃，實為(wei)“讓(rang)你來了就走不了”。流行的(de)預(yu)付費(fei)消(xiao)費(fei)模(mo)式讓(rang)工薪家長(chang)們(men)肝兒顫：充值(zhi)2萬(wan)元(yuan)，每(mei)節課220元(yuan)；充值(zhi)10萬(wan)元(yuan)，每(mei)節課200元(yuan)。

　　巨大(da)的(de)利(li)益誘(you)惑下(xia)，居民(min)小(xiao)區和學校(xiao)周(zhou)邊滋生出(chu)無數“小(xiao)作(zuo)坊(fang)”。成都某(mou)培(pei)訓機構(gou)負責(ze)人向顯文告訴(su)《經濟參考報》記(ji)者，該校(xiao)某(mou)培(pei)訓點附近就(jiu)有150多家(jia)培(pei)訓機構(gou)，其中(zhong)具有合法(fa)辦學資質的(de)可能不超(chao)過3家(jia)。

　　過熱的培(pei)訓(xun)(xun)市場甚至引(yin)來了更多(duo)高(gao)端人(ren)才。近年來，不乏(fa)世界(jie)頂級院校非教(jiao)育專業(ye)(ye)的畢(bi)業(ye)(ye)生投身教(jiao)育培(pei)訓(xun)(xun)行業(ye)(ye)，這(zhe)些畢(bi)業(ye)(ye)生許多(duo)并不具(ju)備教(jiao)學資質。一(yi)位中學老(lao)教(jiao)師嘆息(xi)：“本該去當科(ke)學家的人(ren)也來開(kai)培(pei)訓(xun)(xun)班(ban)，培(pei)訓(xun)(xun)市場是(shi)該降(jiang)降(jiang)溫了。”

　　成都市教育局政(zheng)策法規處(chu)處(chu)長曾(ceng)晶介(jie)紹，截(jie)至今年4月中旬，成都市累計查(cha)實1983所(suo)有照無證(zheng)(zheng)類(lei)(lei)培(pei)訓(xun)機(ji)(ji)構(gou)、1006所(suo)無照無證(zheng)(zheng)類(lei)(lei)培(pei)訓(xun)機(ji)(ji)構(gou)，查(cha)處(chu)3002次非(fei)法辦學、違規辦證(zheng)(zheng)、虛(xu)假宣(xuan)傳、安全或消防不(bu)合(he)格機(ji)(ji)構(gou)，責令(ling)1571所(suo)機(ji)(ji)構(gou)限期(qi)整改。

　　市場背后：持續放大的競爭焦慮

　　全面(mian)“禁奧”、全面(mian)取消(xiao)特長生加分……去年(nian)以來，有關部門和地(di)方先后推出(chu)一系列旨在(zai)減輕學(xue)生負擔、促進教育公平公正的(de)舉措。但(dan)《經濟參(can)考報》記(ji)者調查(cha)發現，部分家長為孩子積極“增負”的(de)心態非常(chang)強烈(lie)。

　　“雖(sui)然不加(jia)分(fen)了，但以后可(ke)能(neng)用得上(shang)(shang)，奧數(shu)鍛煉(lian)思維，鋼琴和(he)聲樂(le)(le)培養情操，訓(xun)練增強體質(zhi)。”徐女(nv)(nv)士給今(jin)年剛(gang)上(shang)(shang)小學3年級(ji)的女(nv)(nv)兒報了英語、奧數(shu)、鋼琴、聲樂(le)(le)和(he)田徑(jing)，每年花(hua)在補課上(shang)(shang)的費用是(shi)4萬(wan)元。

　　成(cheng)都一家在線教育咨詢機(ji)(ji)構負責人表示，當(dang)地學校和(he)校外(wai)培訓(xun)機(ji)(ji)構全面禁止奧數競(jing)(jing)賽(sai)后，竟然火了(le)一些海(hai)外(wai)競(jing)(jing)賽(sai)。據他了(le)解，去(qu)年到(dao)美國參加“美國數學競(jing)(jing)賽(sai)”(AMC)的人數大幅增長。

　　這(zhe)位負責(ze)人坦言，即便是在(zai)義務教育階段不“超(chao)綱學(xue)習”，到了過高(gao)考獨木(mu)橋的時候，“那些自(zi)主招生(sheng)高(gao)校出的題(ti)可(ke)都是高(gao)難度(du)，有沒有參(can)加過競賽培訓(xun)，考試結果高(gao)下立判”。

　　“如果班上第一名(ming)都在補課，你補不補？”一名(ming)成都七(qi)中高(gao)一學生的家(jia)長說，“比(bi)你聰明的人(ren)比(bi)你努力(li)，你只能加倍努力(li)”。

　　“現在(zai)上(shang)大(da)學(xue)不難了(le)，難的是上(shang)好大(da)學(xue)，于是那些號稱‘不上(shang)清華就上(shang)北大(da)’的校外(wai)培訓班就牢(lao)牢(lao)地鎖定(ding)了(le)家長(chang)們。”成都(dou)金蘋果(guo)錦(jin)城第(di)一中學(xue)校長(chang)楊(yang)斌(bin)說。

　　同時，曾晶介紹，現(xian)在網絡傳(chuan)播的許多危言聳聽的“爆文”，背后通常(chang)有培訓機構作推手，加(jia)劇了家(jia)長的競爭焦慮。

　　這種現象在家(jia)長(chang)(chang)自建的(de)(de)社交媒體群(qun)中尤(you)為(wei)明顯，那些所(suo)謂的(de)(de)“權威渠(qu)道消息”其實(shi)是制造焦慮(lv)的(de)(de)虛假“政策信息”。一些培(pei)訓機構還會在群(qun)里組織線下講座，名為(wei)給家(jia)長(chang)(chang)解讀政策，實(shi)為(wei)迎合(he)家(jia)長(chang)(chang)望子成龍的(de)(de)心態，渲染競爭壓力，達到營(ying)銷目的(de)(de)。

　　在強(qiang)烈的競爭(zheng)焦慮與輿論(lun)烘托下，一些找不到出(chu)口的家長變得很(hen)難(nan)理智。

　　劉先生的(de)孩子(zi)成(cheng)績一(yi)(yi)直落后，為(wei)(wei)提高孩子(zi)成(cheng)績想盡(jin)一(yi)(yi)切辦法(fa)。他認為(wei)(wei)孩子(zi)上課(ke)注意力無法(fa)集中，為(wei)(wei)了有(you)人能“守著孩子(zi)學”，便為(wei)(wei)孩子(zi)報名了“全科一(yi)(yi)對(dui)一(yi)(yi)”，無法(fa)承受(shou)的(de)高額補課(ke)費讓他甚至(zhi)動用了母親的(de)養(yang)老金。

　　剛剛參加完高考(kao)的天(tian)天(tian)，初(chu)中就開始一對一補數學和英語，補課(ke)費占去家庭收入的一半。她父親承認效(xiao)(xiao)果其(qi)實不好，但也不敢(gan)質疑培(pei)訓班老師，因(yin)為其(qi)他(ta)同(tong)學都補，據(ju)說效(xiao)(xiao)果不錯(cuo)，她不補更跟不上。

　　亂象之下，“培訓熱”靠什么降溫

　　面對(dui)家長的(de)競爭焦慮(lv)，一位教師(shi)道(dao)破(po)玄機，“杯賽”的(de)取消、在校課時的(de)減少以(yi)及對(dui)于(yu)“超綱”課程的(de)規范，都只能(neng)帶給(gei)學(xue)生眼下的(de)“輕松(song)”，無法改變他(ta)們最終要(yao)面對(dui)高考的(de)現實，因(yin)為那(nei)是能(neng)力考試，需要(yao)提(ti)高試題難度以(yi)甄(zhen)別學(xue)科優異(yi)、能(neng)力突出(chu)的(de)“好苗子”。

　　有專家建議(yi)，在為多數(shu)學生(sheng)減壓(ya)的(de)(de)同時，也(ye)可以適(shi)當為少數(shu)學生(sheng)“增壓(ya)”，否(fou)則(ze)很容易形成有的(de)(de)學生(sheng)吃(chi)不消、有的(de)(de)學生(sheng)吃(chi)不飽(bao)的(de)(de)尷尬局面，最終(zhong)只(zhi)會把更(geng)多學生(sheng)逼(bi)進校外(wai)培訓(xun)機構(gou)，讓他們以更(geng)大(da)的(de)(de)付出去(qu)換取更(geng)不可預知的(de)(de)后果。

　　同時(shi)，家長也需要建立正確(que)的(de)成才觀，適合“超綱”課程(cheng)的(de)孩子畢(bi)竟只占極少數。家長對于(yu)制(zhi)造競爭焦慮的(de)言論(lun)需要進行甄別并理智對待，要根據孩子的(de)自身條件因材施教，而(er)不是一味施壓。

　　曾晶建議(yi)，對(dui)(dui)于家(jia)長來說(shuo)，針對(dui)(dui)當(dang)下培訓機構亂象叢生的(de)情況，選擇(ze)辦(ban)學資質完備的(de)培訓學校，是保障家(jia)長、孩子利益的(de)有效途徑(jing)之一。

　　在成都(dou)市教育局官(guan)網上，市民(min)(min)可(ke)以在《成都(dou)市民(min)(min)辦(ban)學校信(xin)息(xi)地圖》中查詢到成都(dou)市范圍內所(suo)有具備(bei)《民(min)(min)辦(ban)學校辦(ban)學許可(ke)證》的民(min)(min)辦(ban)學校。

　　曾晶介紹，“面(mian)對家長(chang)對校外培訓的巨大(da)需求，我們可以讓(rang)合格合規、認真(zhen)辦教育的培訓學校留下來，將擾(rao)亂(luan)市(shi)場的清理出(chu)去。”

　　下(xia)一步，成(cheng)都(dou)市綜(zong)治委將協助發現違規辦學等(deng)(deng)問題(ti)列入專職網格員職責清單，以期解決教(jiao)育監(jian)管力量(liang)單薄的問題(ti)。同時，成(cheng)都(dou)市教(jiao)育局將出(chu)臺培訓(xun)機構監(jian)管辦法和分(fen)等(deng)(deng)定級標準，探索培訓(xun)市場常態化治理(li)機制。

　　向顯文認為(wei)，培訓機(ji)構(gou)同樣應該認真辦學、用心(xin)做教育(yu)，以(yi)提高學生素(su)養為(wei)己(ji)任。而當前的培訓機(ji)構(gou)環境，大(da)體(ti)仍是先有(you)營(ying)銷再有(you)教育(yu)，家長(chang)在選擇培訓機(ji)構(gou)時(shi)不要(yao)落入營(ying)銷圈套，而應擦亮眼睛。

　　楊(yang)斌認為(wei)，校(xiao)外(wai)培訓(xun)機(ji)構出現(xian)的(de)諸多(duo)問題，根子還是在學(xue)校(xiao)教育。因此，在鼓勵(li)校(xiao)外(wai)培訓(xun)機(ji)構開(kai)展市場化、個性化、品質化教學(xue)探(tan)索的(de)同(tong)時，更要努力推動(dong)學(xue)校(xiao)教育提檔升(sheng)級。

　　多名受(shou)訪專家呼吁，切(qie)實(shi)改(gai)善教(jiao)師待遇、創辦有質(zhi)(zhi)量(liang)的學校教(jiao)育(yu)、為各類孩子搭建成才通道，是當前切(qie)實(shi)提升(sheng)公共教(jiao)育(yu)質(zhi)(zhi)量(liang)，與機構(gou)培(pei)(pei)訓形成差異(yi)化競爭的關(guan)鍵招。來自教(jiao)育(yu)培(pei)(pei)訓相關(guan)環節的一些受(shou)訪者表示：老師但(dan)凡(fan)能得到與其付出相適(shi)應的薪資待遇，他都不會偷偷摸摸去“走穴”，但(dan)現在這已經常態化了。

　　《經濟參考報》記(ji)者從四川省教育(yu)廳獲悉，為(wei)(wei)遏制一些校(xiao)外培(pei)訓(xun)(xun)機(ji)構開展以“應(ying)試(shi)(shi)”為(wei)(wei)導向的(de)培(pei)訓(xun)(xun)，該(gai)省將于今(jin)年(nian)年(nian)底前完成對校(xiao)外培(pei)訓(xun)(xun)機(ji)構的(de)集中整改治理。其中，治理無資質和有安全隱患的(de)培(pei)訓(xun)(xun)機(ji)構、糾(jiu)正(zheng)校(xiao)外培(pei)訓(xun)(xun)機(ji)構開展學(xue)(xue)科類培(pei)訓(xun)(xun)出現(xian)的(de)“超(chao)綱教學(xue)(xue)”“提前教學(xue)(xue)”“強化應(ying)試(shi)(shi)”等不良行為(wei)(wei)、嚴(yan)禁中小學(xue)(xue)在職教師在校(xiao)外培(pei)訓(xun)(xun)機(ji)構兼(jian)職授課等將作(zuo)為(wei)(wei)此次專項治理的(de)重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