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：《新周期如何發展大科學工程》

　　◆ 大科學工程應該上什么項目、如何論證、怎么評價？

　　◆ 發展大科學工程既要適合我國國情，也應注重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。要堅持擇優擇重原則，讓大科學工程多辦大事。

　　◆ 自己發起的大項目應該有國際競爭力，有獨特的方案或技術，有技術先進性、創新性與可行性，有獲得重大成果的可能，有實質性的國際貢獻

　　◆ 樹立“科技自信”的同時，也要克服急躁情緒

　　◆ 堅持自主研發與國際合作并重，成為重要的路徑選擇

　　全(quan)球科學研究進入大科學時(shi)代，許多科學問題的范圍、規模(mo)、復(fu)雜性不斷擴大，已遠遠超(chao)出單一國家的承受能(neng)力，使國際(ji)大科學合(he)作成為一種必然。

　　我國近(jin)年在國際大科(ke)學(xue)計劃(hua)(hua)和大科(ke)學(xue)工(gong)程中身影頻現，取得一系列(lie)豐碩成果，包括“世界巨眼”平方公里陣列(lie)射(she)電望遠鏡，為人(ren)(ren)類(lei)認識宇宙提供(gong)歷史新機(ji)遇(yu)；國際熱核聚(ju)變(bian)實驗堆計劃(hua)(hua)，力爭給人(ren)(ren)類(lei)帶(dai)來無限的(de)清潔能源(yuan)；人(ren)(ren)類(lei)基因組計劃(hua)(hua)探(tan)尋生命奧(ao)秘……

　　▲ 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（FAST）于2016年9月25日落成啟用(歐東衢攝/本刊)

　　新時代(dai)中國(guo)如(ru)何(he)為全球重大科技議(yi)題作(zuo)出貢獻？這(zhe)批“國(guo)之重器”將發揮(hui)怎樣(yang)的作(zuo)用(yong)？

　　科學研究進入大科學時代

　　在140個足球場大的地面(mian)上，數千面(mian)天線從中(zhong)心向(xiang)外(wai)呈(cheng)旋臂狀鋪展，延伸著長長的“觸(chu)角”，恰似一只“巨眼”——中(zhong)國主導研(yan)制的SKA平方公里陣列射電望遠鏡，將(jiang)為(wei)人類認(ren)識(shi)宇宙提供歷史新(xin)機遇。

　　近(jin)年來，中國(guo)建成或正(zheng)在(zai)建設一(yi)批(pi)大科(ke)學(xue)工程(cheng)。隨著國(guo)務院正(zheng)式印發《積(ji)極牽(qian)頭(tou)組織國(guo)際大科(ke)學(xue)計劃和大科(ke)學(xue)工程(cheng)方(fang)案》，中國(guo)駛入了牽(qian)頭(tou)組織國(guo)際大科(ke)學(xue)計劃和大科(ke)學(xue)工程(cheng)的“快車道”。

　　“大科(ke)學多(duo)學科(ke)、多(duo)目標、多(duo)主體的特(te)點(dian)，需要通(tong)過國際科(ke)技(ji)創新(xin)合(he)作來實施，以期攜手(shou)解決人類社會面臨的共同挑戰，推動世界科(ke)技(ji)創新(xin)和進步。”科(ke)技(ji)部(bu)國際合(he)作司司長(chang)葉冬柏如此概括“大科(ke)學”的內涵。

　　他(ta)介紹，積極牽頭(tou)組織國(guo)(guo)際大(da)(da)科(ke)學(xue)計(ji)劃(hua)和大(da)(da)科(ke)學(xue)工(gong)程是中央全面深化改(gai)革領導小組確(que)定的(de)一項重點任務，黨的(de)十八屆五中全會、國(guo)(guo)家“十三五”規劃(hua)和《國(guo)(guo)家創(chuang)新驅動(dong)發展戰略綱(gang)要》等(deng)都(dou)對這項工(gong)作作出了(le)部署。

　　20世紀50年代，席卷全球(qiu)的大(da)科學浪潮將(jiang)世界目光推向新高度。國(guo)際空間站計劃、卡西尼衛星(xing)探測計劃等一批需要巨額投資的大(da)工程相繼問世，需要跨學科合作(zuo)的大(da)規(gui)模前沿性科學研究項目應運而生(sheng)，不同國(guo)家、不同信(xin)仰的科學家既分工又協作(zuo)，舉多國(guo)之力破技(ji)術難題成為大(da)趨勢。

　　面對新(xin)一(yi)輪科技革命和產業(ye)變革的機遇與挑戰，世界強國持續(xu)加大科技創(chuang)新(xin)投入，尤其注重發展大科學(xue)裝(zhuang)置(zhi)。

　　例如，日本(ben)在綠色超(chao)算領域繼續(xu)保持領先(xian)，日本(ben)理(li)化學(xue)研(yan)究所的“菖蒲”蟬聯(lian)全球節能(neng)超(chao)級計算機第一名；美(mei)國(guo)桑(sang)迪(di)亞國(guo)家實驗(yan)室在其(qi)世界最強輻射源“Z機”裝(zhuang)置內開啟了(le)氘(dao)-氚受控核聚(ju)變實驗(yan)；美(mei)國(guo)完成人(ren)類對(dui)木星的首次近距離觀測(ce)，在運載火箭重(zhong)復利用(yong)方面取得重(zhong)大進展。

　　近年來，我國(guo)也相(xiang)繼建成了“中(zhong)國(guo)天眼”、散(san)裂中(zhong)子源(yuan)、合肥穩態強磁場裝(zhuang)(zhuang)置、上海超強超短(duan)激光實驗裝(zhuang)(zhuang)置、大亞灣中(zhong)微(wei)子等一批大科(ke)學裝(zhuang)(zhuang)置，這批“國(guo)之重器”為從微(wei)觀(guan)和宇(yu)觀(guan)兩(liang)個層次研究物(wu)質(zhi)結構提供了最先進的(de)技術手段，將支撐國(guo)內外科(ke)學家(jia)開展物(wu)質(zhi)基本(ben)結構、宇(yu)宙起(qi)(qi)源(yuan)與演化(hua)、生命起(qi)(qi)源(yuan)等重大科(ke)學問(wen)題的(de)探索。

　　讓大科學工程多辦大事

　　大(da)科學工程(cheng)應該上什(shen)么(me)項目(mu)、如(ru)何論證(zheng)、怎么(me)評價？部分科學家提出，發展大(da)科學工程(cheng)既(ji)要適合我國(guo)國(guo)情，也應注重經濟(ji)效益與社會效益。要堅持(chi)擇優擇重原則，讓大(da)科學工程(cheng)多辦大(da)事。

　　受控核聚(ju)變被稱為“人造太陽”。是目(mu)前全球規模最(zui)大、影(ying)響最(zui)深遠(yuan)的國際科(ke)研(yan)合作項目(mu)之一，由中、歐、印、日(ri)、韓、俄(e)、美7方(fang)共同開展。

　　中國(guo)國(guo)際(ji)核聚(ju)變(bian)(bian)能(neng)源計(ji)劃(hua)執行中心主任羅德隆說，從2008年至2017年，在(zai)中國(guo)參與(yu)ITER計(ji)劃(hua)（國(guo)際(ji)熱(re)核聚(ju)變(bian)(bian)實(shi)驗堆計(ji)劃(hua)）的(de)帶動下，國(guo)家(jia)磁約(yue)束核聚(ju)變(bian)(bian)能(neng)發展研究(jiu)共部(bu)署119個項(xiang)目，總計(ji)安(an)排經費約(yue)40億(yi)元。取得了多項(xiang)國(guo)際(ji)和(he)國(guo)內第一的(de)研究(jiu)成果，使中國(guo)在(zai)核聚(ju)變(bian)(bian)領域處于與(yu)國(guo)際(ji)同等甚至某(mou)些(xie)方面領先的(de)地位(wei)。同時也“為應對全球氣候變(bian)(bian)化、和(he)平利用核能(neng)和(he)人類可持(chi)續發展貢(gong)獻(xian)了‘中國(guo)智慧’”。

　　通(tong)過參(can)與(yu)ITER計劃，有(you)力(li)(li)(li)提升(sheng)了我(wo)國(guo)科技(ji)(ji)創新(xin)能力(li)(li)(li)、國(guo)際(ji)項目(mu)管理(li)能力(li)(li)(li)和(he)專業技(ji)(ji)術人才(cai)培(pei)養(yang)能力(li)(li)(li)。我(wo)國(guo)在材料科學、超導(dao)技(ji)(ji)術、精(jing)密加工等相(xiang)關領域的(de)研發能力(li)(li)(li)和(he)技(ji)(ji)術水平(ping)取得長(chang)足(zu)進步，有(you)些(xie)技(ji)(ji)術已(yi)經(jing)成功實現產業化(hua)。

　　在(zai)衡(heng)量投入(ru)產(chan)出(chu)(chu)比的時候(hou)，部(bu)分科(ke)學家指出(chu)(chu)，投資大科(ke)學裝置潛在(zai)回報價值高。中國科(ke)學院(yuan)高能物理研(yan)究所所長王貽芳院(yuan)士認(ren)為(wei)，雖然(ran)重(zhong)(zhong)(zhong)大成果不一定都需要重(zhong)(zhong)(zhong)大投入(ru)，但許多重(zhong)(zhong)(zhong)大投入(ru)會產(chan)生(sheng)重(zhong)(zhong)(zhong)大成果。希(xi)格斯(si)粒子和引力波的發現就(jiu)是典型的例子，而且這(zhe)些重(zhong)(zhong)(zhong)大設施還有許多技(ji)(ji)術(shu)副產(chan)品，例如(ru)，歐(ou)洲核(he)子中心（CERN）為(wei)解決(jue)科(ke)學家之間(jian)的數據(ju)共享問題發明了網(wang)頁技(ji)(ji)術(shu)，激(ji)光干涉引力波天文臺（LIGO）的減震技(ji)(ji)術(shu)、激(ji)光技(ji)(ji)術(shu)和極(ji)低噪聲技(ji)(ji)術(shu)用途也極(ji)為(wei)廣(guang)泛，等(deng)等(deng)。

　　“中國天(tian)(tian)眼”（FAST）具有(you)我(wo)國獨(du)立知識產(chan)權，是世界第一大單口徑望遠(yuan)鏡。為此(ci)奮斗一生的(de)FAST項目總工程師(shi)南仁東(dong)生前曾(ceng)說(shuo)，盡管有(you)風險，但FAST將為解決若(ruo)干(gan)個(ge)千年問題提供機遇(yu)。FAST擬回答的(de)科(ke)學(xue)問題不(bu)僅是天(tian)(tian)文學(xue)的(de)，也是面對人類與自然的(de)，它潛(qian)在的(de)科(ke)學(xue)產(chan)出今天(tian)(tian)也許(xu)還難以預測。

　　堅持自主研發與國際合作并重

　　實事求(qiu)是(shi)，科(ke)(ke)學(xue)精神(shen)——這(zhe)是(shi)采訪中許(xu)多科(ke)(ke)學(xue)家強(qiang)調的(de)發展大(da)科(ke)(ke)學(xue)工(gong)程應該秉持的(de)理念。

　　理(li)論物理(li)學家(jia)、中(zhong)科院院士于淥(lu)說，樹立“科技自信”的同時(shi)，也要克(ke)服急(ji)躁(zao)情緒。歷史經驗值得總結和反思，1957年蘇聯成功(gong)發射世界(jie)上第一顆人造衛(wei)星，對美國(guo)震動很大，美國(guo)很快(kuai)制定了一系列(lie)戰略規劃，集中(zhong)資源(yuan)投入到科技創(chuang)新中(zhong)，進一步(bu)鞏固了科技優勢。

　　堅持自主研發與國(guo)際合作并重(zhong)，成為重(zhong)要的路徑選擇。

　　“牽頭(tou)組織國際大科學(xue)計(ji)劃和(he)大科學(xue)工程，日漸成(cheng)為(wei)解決全(quan)球關鍵(jian)科學(xue)問題的有力工具，能為(wei)世界文明發展作出積(ji)極貢獻。”羅德隆表示。

　　王貽芳院士認為，大項目(mu)全都由自(zi)(zi)(zi)己(ji)發(fa)起是不可能(neng)的(de)(de)(de)，健康(kang)的(de)(de)(de)科研(yan)體系應(ying)該是我們(men)參與別(bie)人的(de)(de)(de)項目(mu)，同時發(fa)起自(zi)(zi)(zi)己(ji)的(de)(de)(de)項目(mu)。自(zi)(zi)(zi)己(ji)發(fa)起的(de)(de)(de)項目(mu)應(ying)該有國(guo)際(ji)競爭力(li)，有獨特(te)的(de)(de)(de)方案或技術，有技術先進(jin)性、創新性與可行性，有獲得重(zhong)大成果的(de)(de)(de)可能(neng)，有實質性的(de)(de)(de)國(guo)際(ji)貢獻(xian)。

　　“大科(ke)學(xue)裝(zhuang)(zhuang)置(zhi)的建設不能僅(jin)跟(gen)在別國(guo)后(hou)面做(zuo)簡單的復制，而是必(bi)須要(yao)有自己(ji)的特色，在技術(shu)方案和(he)關鍵技術(shu)方面必(bi)須有所創新(xin)。”中科(ke)院(yuan)南京天文光學(xue)技術(shu)研究所研究員、中科(ke)院(yuan)院(yuan)士崔向群(qun)建議，我(wo)國(guo)的大科(ke)學(xue)裝(zhuang)(zhuang)置(zhi)建設要(yao)有前瞻性(xing)和(he)創新(xin)性(xing)，從“跟(gen)跑”變(bian)成“領跑”。

　　大科學工程“三步走”

　　按照我國(guo)(guo)(guo)牽(qian)頭組織國(guo)(guo)(guo)際大(da)科(ke)學(xue)計(ji)劃和(he)大(da)科(ke)學(xue)工(gong)(gong)程(cheng)“三(san)步走”發展(zhan)目標，到2020年(nian)，將培育3到5個項目，研究(jiu)遴選并啟動1到2個我國(guo)(guo)(guo)牽(qian)頭組織的國(guo)(guo)(guo)際大(da)科(ke)學(xue)計(ji)劃和(he)大(da)科(ke)學(xue)工(gong)(gong)程(cheng)，初步形成(cheng)牽(qian)頭組織國(guo)(guo)(guo)際大(da)科(ke)學(xue)計(ji)劃和(he)大(da)科(ke)學(xue)工(gong)(gong)程(cheng)的機制做法，為后續工(gong)(gong)作探索積累有益經(jing)驗。

　　到(dao)2035年，培育(yu)6到(dao)10個項目，啟動培育(yu)成(cheng)熟(shu)項目，形(xing)成(cheng)我國(guo)牽頭組織的國(guo)際大科(ke)學計劃和大科(ke)學工程初期布(bu)局，提升在全(quan)球若干科(ke)技領域的影響(xiang)力。

　　到(dao)本世紀中(zhong)葉，啟動培育成熟項目，在國際科(ke)技創(chuang)新治(zhi)理體系中(zhong)發揮重要(yao)作(zuo)用，持續為全球(qiu)重大科(ke)技議題作(zuo)出貢獻(xian)。

　　中(zhong)科院(yuan)院(yuan)長白春(chun)禮等認為，在謀(mou)劃和(he)建設世界科技強(qiang)(qiang)國(guo)(guo)的過程中(zhong)，既(ji)不(bu)能(neng)急于求成，也(ye)不(bu)能(neng)猶豫(yu)不(bu)前，需要搞好頂層設計，找準關鍵問題和(he)薄弱環節，制定分(fen)階段實施的目(mu)標(biao)任(ren)務(wu)和(he)路線(xian)圖，走出一(yi)條中(zhong)國(guo)(guo)特色科技強(qiang)(qiang)國(guo)(guo)建設之路。

　　多名院(yuan)士建議，應集中全國優(you)(you)勢科(ke)(ke)技(ji)資源(yuan)，組織力(li)量開展協同創(chuang)新(xin)和科(ke)(ke)技(ji)攻關，著力(li)解決一批戰略性科(ke)(ke)技(ji)問題；按照擇優(you)(you)擇重的原則，進一步調整科(ke)(ke)技(ji)投(tou)入結構和重點方向，創(chuang)新(xin)資源(yuan)應更多向創(chuang)新(xin)能(neng)力(li)強(qiang)、創(chuang)新(xin)產出(chu)高(gao)、創(chuang)新(xin)效益好的科(ke)(ke)研院(yuan)所、研究團隊集聚，做優(you)(you)做強(qiang)國家戰略科(ke)(ke)技(ji)力(li)量。（記者(zhe)陳芳 董(dong)瑞(rui)豐 劉宏(hong)宇 徐海波）

　　刊于《瞭望(wang)》2018年(nian)第20期(qi)

【糾錯】

責任編輯： 王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