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才是經濟社會發展的第一資源 ,是城市競爭之本 、動能轉換之要 、創新活力之源。去年 ,武漢市委提出 ,把招才引智工作列為“一把手工程”,力爭 5 年內將 100 萬大學生留在武漢。大氣魄引智 、留才 ,將為武漢新一輪的改革 ,提供不可或缺的人才支撐和智力支持。 34 年前,德國退休專家威爾納·格里希就任武漢柴油機廠廠長,成為我國改革開放初期聘任的第一位“洋廠長”。彼時 ,武漢市在引進人才為改革發力上的大膽嘗試 ,引起全國矚目,更為全國在引進智力 、重視人才 、推進改革上樹立了典范。
武漢,漢正街都市工(gong)業區,一片方(fang)形小樹林(lin),只有(you)四分(fen)之一足球(qiu)場大小,被周邊密集的(de)廠房和嘈(cao)雜的(de)機器聲包圍著。
深(shen)綠(lv)色的冬青樹(shu)葉,掩映著一(yi)位(wei)德(de)國人(ren)的半身銅(tong)像(xiang)。它(ta)太不起眼了(le),倘若(ruo)不細看基座(zuo)上(shang)的文字(zi),路過的年(nian)輕人(ren)或(huo)許根本想(xiang)不到,30多年(nian)前,這(zhe)位(wei)德(de)國人(ren)給這(zhe)座(zuo)城市帶(dai)來的震(zhen)撼與轟動。
3公里外,古(gu)五路以西,解放大道以南,幾棟(dong)老舊樓房與新的(de)高層住宅(zhai)樓,交錯坐落在一起。74歲的(de)夏發有,費(fei)力(li)搜羅著腦袋里的(de)記憶(yi)碎片,向記者拼接出有些遙遠的(de)工廠場(chang)景。
這(zhe)塊土地(di)曾(ceng)經見證了(le)一個(ge)明星國(guo)有工(gong)廠(chang)的興(xing)盛與(yu)衰落。如今(jin),這(zhe)里除(chu)了(le)幾棟職工(gong)宿舍樓,再(zai)也找不到工(gong)廠(chang)存在(zai)過的痕跡。
1984,“突破之年”
1984年9月的一天,當65歲(sui)的德國(guo)退(tui)休專家(jia)威爾納·格里希,拖著(zhu)一個(ge)大皮(pi)箱,從(cong)德國(guo)輾(zhan)轉北(bei)京,到達漢口火車站時,這(zhe)個(ge)國(guo)家(jia)正在發生(sheng)著(zhu)前所未有的變化。
在次(ci)年(nian)(nian)初的新華(hua)社報(bao)道(dao)中,1984年(nian)(nian)被稱為“突破之年(nian)(nian)”而載入我國史冊(ce)。
這年暮春,我國自制的運(yun)載火(huo)箭,把試(shi)驗通(tong)信(xin)衛(wei)星送到三萬六(liu)千(qian)公里高空,定(ding)點在(zai)與地球同步的軌道(dao)上(shang),開始(shi)了通(tong)信(xin)、廣播和(he)電視傳送等(deng)試(shi)驗。
夏(xia)天(tian),射(she)擊運動(dong)員許(xu)海峰在(zai)美國洛(luo)杉磯(ji)發出(chu)清脆槍聲(sheng),奪得第(di)23屆奧運會的第(di)一枚金(jin)(jin)牌,突破了中國在(zai)奧運會歷史(shi)上金(jin)(jin)牌“零”的記(ji)錄(lu)。
秋天,黨的十(shi)二(er)屆三(san)中(zhong)(zhong)全(quan)會一致通過《中(zhong)(zhong)共中(zhong)(zhong)央關于(yu)經濟(ji)體制改革的決定》,拉(la)開了加快以城市為重點(dian)的整個經濟(ji)體制改革的序幕。
冬天(tian),中英(ying)兩國政府正式(shi)簽署關于解決香港(gang)問題的聯合聲明(ming)。鄧(deng)小(xiao)平提出的“一國兩制”構想博得全世界(jie)稱道。
“個子高高的,一頭白發,瓜子臉(lian),看起來嚴肅(su)直率,聊起天來卻活(huo)潑(po)親(qin)切。”87歲(sui)的武漢(han)市(shi)外事(shi)辦(ban)原副主任呂(lv)志清,還(huan)記得在(zai)火車站第一次見到格里希的場景(jing)。
這次見面的兩年(nian)前,武漢市就與(yu)格里希的故鄉(xiang)聯邦(bang)德(de)(de)國杜(du)伊斯堡市,結成(cheng)友(you)好城市,開展(zhan)了多項合作交(jiao)流,其中之一是邀請德(de)(de)國退休專(zhuan)家到武漢擔任技(ji)術顧(gu)問(wen)和咨(zi)詢(xun)。
1983年7月8日,鄧(deng)小平(ping)發表了(le)《利(li)用外(wai)(wai)國智(zhi)力和擴(kuo)大(da)對外(wai)(wai)開放(fang)》的談話,“要利(li)用外(wai)(wai)國智(zhi)力,請一(yi)些外(wai)(wai)國人來參加(jia)我們的重點建設以及各方面的建設。搞(gao)現(xian)代(dai)化建設,我們既(ji)缺(que)少經(jing)驗(yan),又缺(que)少知識。不(bu)要怕請外(wai)(wai)國人多花了(le)幾個錢(qian)。要擴(kuo)大(da)對外(wai)(wai)開放(fang),現(xian)在開放(fang)得(de)不(bu)夠……”
5個月后,聯邦德國退休專家(jia)服(fu)務局,派出了(le)第一批3位退休專家(jia)到武漢,在(zai)幾(ji)家(jia)國營工廠里(li)擔(dan)任技術咨詢。
次年,格里希到了武漢,作(zuo)為(wei)發動機制造和鐵(tie)芯技(ji)術專家,他被安(an)排到武漢柴油機廠做技(ji)術咨詢。

1984年11月1日,格里希應聘擔任湖北省武漢柴油機廠廠長。圖為格里希廠長在該廠加工車間檢查零部件質量。 新華社資料片
1963年(nian),19歲的(de)夏發有,進入(ru)武漢(han)柴(chai)油機廠(chang),當上一名模具鉗工。此后幾十年(nian)的(de)工廠(chang)歲月(yue)里(li),他(ta)最樂意談起的(de),還是上世紀六七(qi)十年(nian)代(dai)。
那是這家(jia)國有(you)工(gong)廠最輝煌的時期,工(gong)人(ren)干得起勁。“加(jia)班沒(mei)有(you)報酬,不讓哪個工(gong)人(ren)加(jia)班他還不高興。”夏(xia)發(fa)有(you)回憶。常州柴油機廠跑來學習經(jing)驗,在(zai)“工(gong)業學大慶、農業學大寨”的年(nian)代(dai),武漢柴油機廠曾(ceng)被評(ping)為(wei)武漢市(shi)首(shou)家(jia)“大慶式企業”。
然而(er),在格里(li)希到(dao)來(lai)之時,這個曾制造(zao)出新(xin)中國第一(yi)臺手扶拖拉機的(de)工廠(chang),已經失去(qu)了往日的(de)榮光,像一(yi)頭年(nian)歲已高的(de)老牛,喘著粗氣,滿(man)身(shen)是傷,吃力地活(huo)著。
這家建立于(yu)1954年的老牌國有企業,此時已有太多弊病,讓這位退休專家無法忍(ren)受。
工(gong)廠管理(li)混亂,職工(gong)勞動紀律渙散,產量(liang)和質(zhi)量(liang)均居全國同(tong)行業之(zhi)(zhi)末;鑄(zhu)造車間只(zhi)有(you)1937年的(de)生產水平(ping),機器設備都是1960年代之(zhi)(zhi)前的(de)產品(pin);工(gong)作人(ren)員的(de)素質(zhi)也比較差,盡是別的(de)工(gong)廠不(bu)要的(de)老弱勞力;工(gong)廠一年虧(kui)損(sun)500萬元……
破天荒的大新聞
當(dang)時(shi)間回到上世紀七(qi)十年代(dai)末,城市(shi)經濟(ji)體制綜合改(gai)革(ge)的大幕尚未完全拉(la)開,除了京、津、滬三個直轄(xia)市(shi)外,各大城市(shi)都是省(sheng)轄(xia)市(shi),國家以省(sheng)作(zuo)為經濟(ji)單位,經濟(ji)計劃通過省(sheng)來安排。在(zai)全國范(fan)圍內(nei),一(yi)大批100萬人口以上的特大城市(shi),經濟(ji)管理和經濟(ji)決策權限(xian)較小,無法發揮大城市(shi)的經濟(ji)中(zhong)心作(zuo)用,條塊分割、區域封鎖情(qing)況嚴重。
“當(dang)時全國的省市關(guan)系非常不好,武(wu)漢這么大的城市,沒(mei)有任(ren)何權限(xian)。”武(wu)漢大學商學院教授(shou)、博(bo)士生導(dao)師伍新木回憶那段歷史時說。
這位75歲的(de)(de)(de)老人,曾是武漢市改(gai)革開放的(de)(de)(de)重(zhong)要參與者和見證者,腦袋里(li)裝著一長串改(gai)革的(de)(de)(de)故事(shi)。他印象最深的(de)(de)(de)是,“當時武漢港是最特殊(shu)的(de)(de)(de),幾十公里(li)的(de)(de)(de)港口,由上百家部門分管著,90%的(de)(de)(de)碼頭都閑(xian)置(zhi)著,利(li)用率極低。”
在擴大(da)企業自主權的(de)改革推開之前,大(da)城市的(de)一些國有企業,仍在吃(chi)著國家的(de)“大(da)鍋(guo)飯”,只按計劃生產(chan),不關(guan)心產(chan)品銷路和贏利虧(kui)損。
1984年(nian)9月,1米8的(de)(de)高個(ge)子德國老頭,開始穿梭于(yu)(yu)柴(chai)(chai)油機(ji)廠的(de)(de)各個(ge)車(che)(che)間,不(bu)時(shi)地(di)停下來在(zai)小本上寫寫畫畫。他在(zai)當時(shi)的(de)(de)工(gong)作日志(zhi)中(zhong),詳細(xi)地(di)記錄著(zhu)每個(ge)車(che)(che)間里(li)細(xi)小的(de)(de)缺陷:柴(chai)(chai)油機(ji)的(de)(de)機(ji)油循(xun)環(huan)(huan)系(xi)統(tong)和(he)水循(xun)環(huan)(huan)系(xi)統(tong)實在(zai)太臟(zang)了;質量檢查員用的(de)(de)量具,精確度沒有達到要求;試(shi)車(che)(che)房(fang)門(men)口,大約有50臺柴(chai)(chai)油機(ji)放在(zai)露天場(chang)地(di),遭到了雨淋和(he)灰塵的(de)(de)污染;許多車(che)(che)間和(he)部門(men),經常見不(bu)到生產負責人,勞動強度和(he)工(gong)作緊迫性,幾(ji)乎等于(yu)(yu)零……
“總裝車間應當潔如醫院,而實(shi)際情(qing)況距此(ci)何止千里!車間領導似(si)乎什么也沒有(you)看見!這一切都必須改變,方能提高裝配(pei)質(zhi)量。”
在多次(ci)與廠(chang)領導座談中,格里希(xi)都會苦口婆心地提出(chu)改進(jin)意見(jian)。初到(dao)工(gong)廠(chang)的(de)(de)一個(ge)多月,他經過系統的(de)(de)調查研(yan)究,寫出(chu)了十萬(wan)字(zi)的(de)(de)咨詢意見(jian),提出(chu)了一百多條合(he)理化(hua)建議,他的(de)(de)《關于(yu)整頓武漢柴油機(ji)廠(chang)的(de)(de)計劃方(fang)案》,大到(dao)工(gong)廠(chang)組(zu)織機(ji)構方(fang)案,小到(dao)機(ji)床上鋒利(li)度不符合(he)要求的(de)(de)刀(dao)具(ju)。
然(ran)而,一個(ge)月(yue)過去(qu)了,沒(mei)(mei)有(you)(you)絲(si)毫改變。“我(wo)針對質量問題提出的(de)措施辦法(fa),未(wei)有(you)(you)任何進展。我(wo)沒(mei)(mei)有(you)(you)時間再繼(ji)續等待了,希望盡快地改變現(xian)在(zai)這種狀況。”格里希非(fei)常(chang)焦急。
呂志清仍記(ji)得,廠領(ling)導表面上雖然尊重他,但行(xing)動上卻遲滯不前,“當時的(de)廠領(ling)導只為了追求(qiu)產量(liang),完(wan)成生產計劃(hua),而(er)柴油(you)機的(de)質量(liang)問題依舊未能(neng)解決。”
“我(wo)不(bu)是來消磨時間(jian),我(wo)從心里是想幫(bang)助你們的(de),如(ru)果我(wo)是廠長,柴油機的(de)質量(liang)、產量(liang)都(dou)會(hui)得到提高(gao)。”
當呂志清從翻譯那里聽到(dao)格里希這番(fan)話后,決定向(xiang)時任武漢(han)市市長吳官正匯報,“沒有給予他權力,工(gong)廠的面貌就無(wu)法(fa)改(gai)變。”
吳官正(zheng)沉思了一會(hui)兒,做(zuo)出(chu)了一個大膽的決定,對呂志清說:那就給(gei)他有職(zhi)有權,聘任他為(wei)廠長,這件(jian)事我馬上與市(shi)委書記通氣(qi)。
很快,武漢(han)市領導決定正式聘任格里希為(wei)武漢(han)柴油(you)機廠廠長。
國(guo)有企業讓一位(wei)外國(guo)人當(dang)廠長,這在全(quan)(quan)國(guo)都(dou)是破天荒的大(da)新聞。50多歲的快車司機肖(xiao)師傅,年輕時曾(ceng)在武(wu)柴旁邊的武(wu)漢市糧食局工作(zuo),還清(qing)晰地(di)記(ji)得,“武(wu)柴來了(le)個‘洋和尚’,當(dang)時全(quan)(quan)城都(dou)在議論這個事。”
時任國(guo)務(wu)委員張勁(jing)夫獲悉(xi)此事后(hou)極為贊賞,肯(ken)定(ding)武漢“大膽走(zou)了(le)第一步”,“將引起全國(guo)的注(zhu)目”。
翻開武漢改革開放史的(de)卷軸,這次轟動江城的(de)聘任,只算是其間的(de)“一小(xiao)步”。
1984年5月21日,在得到中央批復后,武(wu)漢成為(wei)全(quan)國第一(yi)個進(jin)行(xing)經濟(ji)體制(zhi)綜(zong)合(he)改革試(shi)點的省會城市。實行(xing)計劃單列,被賦予省一(yi)級的經濟(ji)管理權(quan)限,中央、省屬(shu)在漢企業原則(ze)上下放到武(wu)漢市。
一(yi)個(ge)月后的6月29日(ri),吳官正(zheng)市長(chang)宣布:武漢三鎮(zhen)市場向(xiang)全(quan)國敞開,地不分南北,人不分公私(si),一(yi)律歡(huan)迎來(lai)武漢投資辦廠做生(sheng)意,打破地區和(he)部門壟斷,鼓勵(li)全(quan)民、集(ji)體、個(ge)人一(yi)起興辦服(fu)務(wu)業和(he)交通運輸(shu)業,保護競爭(zheng)。
在(zai)(zai)伍新(xin)(xin)木看來,上世紀八(ba)十年代初,改(gai)革體(ti)現在(zai)(zai)先行先試(shi),看誰是第一個吃螃(pang)蟹的。開(kai)放(fang)漢正街小商品市場(chang);最早放(fang)開(kai)菜價,讓(rang)市場(chang)發揮作用;武(wu)漢荷花洗衣機(ji)廠公開(kai)招標(biao)采購,被譽為新(xin)(xin)中(zhong)國“第一標(biao)”……在(zai)(zai)全國范圍內,這一系列(lie)大膽的嘗試(shi),讓(rang)武(wu)漢走在(zai)(zai)了改(gai)革開(kai)放(fang)的前(qian)列(lie)。
盡管如此(ci),在呂志清記(ji)憶中,當時(shi)人(ren)們的(de)思想(xiang)仍然相對保守,對改革開放認識(shi)不夠。格(ge)里(li)希當武柴廠長的(de)消(xiao)息,一經公(gong)布,在國(guo)有企業中就流傳著一種說法,“他是格(ge)里(li)希(西),我就是格(ge)里(li)東,我要東風(feng)壓倒西風(feng)。”
工廠(chang)里(li)的工人,心里(li)有些(xie)震(zhen)動,在背后竊竊私議“一個外國人,不了解中國情況,當廠(chang)長(chang)還不是瞎指揮?”
“洋廠長”的“三斧頭”
一片質疑聲中,武漢市委、市政(zheng)府力(li)排眾議,不僅(jin)賦予格里(li)希廠長應有(you)的權(quan)力(li),還將武柴列為廠長負責制(zhi)的試點單(dan)位,探索改革開放大背景下(xia)企業搞活之(zhi)路。
1984年11月1日,格里希(xi)走馬上任。在當天的就(jiu)職(zhi)講(jiang)話中,這位“洋廠(chang)長”宣(xuan)布在不花費新(xin)投資,利用(yong)(yong)現有(you)的機器設(she)備,采用(yong)(yong)最現代(dai)化的管理方法,以嚴治廠(chang),創(chuang)造出質量高、使用(yong)(yong)壽命長的柴油機。
鑄(zhu)(zhu)造車間是(shi)(shi)工廠(chang)的(de)核心車間,是(shi)(shi)全廠(chang)的(de)基礎,但當時鑄(zhu)(zhu)件的(de)廢品率(lv)高(gao)達(da)30%-40%,那一年常州和無錫兩家柴油機廠(chang)廢品率(lv)只有(you)(you)7%-8%,這(zhe)使得武柴產品的(de)成本價格(ge)升(sheng)高(gao)。機械加工誤(wu)差(cha)很大,總(zong)裝(zhuang)也不按圖施工,檢(jian)查(cha)起來主體清潔(jie)度臟物有(you)(you)5000多毫(hao)克,導(dao)致柴油機耗(hao)油短命。
最終,這(zhe)位(wei)新廠(chang)長,發現了(le)導致產品質(zhi)量(liang)差的(de)(de)致命因素——工廠(chang)質(zhi)檢(jian)部(bu)門(men)形同(tong)虛設。240個(ge)零部(bu)件(jian),其中(zhong)180個(ge)是(shi)(shi)外協件(jian),“質(zhi)量(liang)差得(de)叫人頭(tou)疼,質(zhi)檢(jian)部(bu)門(men)不嚴格檢(jian)查,直接(jie)進廠(chang)”;不少計量(liang)室有(you)些(xie)昂貴(gui)、精密的(de)(de)儀器(qi),都蓋上了(le)塑(su)料罩(zhao),當作(zuo)展覽(lan)品,“有(you)2臺測(ce)量(liang)裝置躺著睡了(le)兩年大(da)覺”;質(zhi)檢(jian)人員大(da)多是(shi)(shi)老弱病殘(can)和有(you)關系的(de)(de)人,有(you)的(de)(de)連游(you)標卡(ka)尺都不會(hui)使用(yong);質(zhi)檢(jian)部(bu)門(men)地位(wei)低,屬工程師領導,層次多,沒權。
更讓他無法忍受的(de)是,質檢科(ke)(ke)科(ke)(ke)長竟然還不會做精確的(de)測(ce)量工(gong)作,更無法去指導(dao)工(gong)人(ren)做精確的(de)測(ce)量工(gong)作,工(gong)廠總工(gong)程師(shi)和(he)質檢科(ke)(ke)科(ke)(ke)長甚(shen)至不下(xia)車(che)間。
在(zai)11月15日的(de)(de)工作(zuo)日志(zhi)中(zhong),格里希寫道:“從他倆(lia)的(de)(de)專業知(zhi)識來看,是不(bu)稱職(zhi)的(de)(de)。我對他們的(de)(de)工作(zuo)觀察了14天,令人很不(bu)滿意!”
4天后(hou),他做出了(le)一個震驚全廠的(de)決定,免去這(zhe)兩名(ming)干部的(de)職(zhi)務(wu)。同時,將(jiang)質檢科劃歸廠長領(ling)導。
1984年底,24歲的(de)梁東,武柴(chai)設計科一名助理(li)工(gong)程(cheng)師(shi),1米63的(de)個頭,給格里(li)希當英語(yu)翻譯及(ji)工(gong)作助手,在工(gong)廠里(li)每天要小(xiao)跑(pao)著,才能(neng)追得上大步走的(de)格里(li)希。
她(ta)仍記(ji)得,當(dang)助手那些日(ri)子“很痛苦、很累”,“格(ge)里希經常一個(ge)人(ren)跑到(dao)試驗(yan)室(shi),測試發動機的噪(zao)聲曲線(xian)、油耗曲線(xian),發現問(wen)題立即把我叫過(guo)去,限定3天內拿出解決(jue)方(fang)案(an),時間(jian)一到(dao)就(jiu)找你要方(fang)案(an)。”
那段時間,這位新廠長,每天(tian)背上(shang)一個(ge)工具包,裝著(zhu)游標卡尺(chi)、吸鐵(tie)石、白(bai)(bai)手套,穿(chuan)行于車間,用卡尺(chi)檢測零件精度(du),吸鐵(tie)石檢查機器里是否有鐵(tie)屑(xie),白(bai)(bai)手套摸(mo)摸(mo)機器是否清潔(jie),時刻準備著(zhu)檢驗產(chan)品(pin)的質量。
65歲的(de)(de)白(bai)發(fa)老頭,不知疲(pi)倦地邁(mai)著(zhu)大步(bu),行走在工(gong)廠(chang)的(de)(de)角(jiao)角(jiao)落落。他(ta)常(chang)說的(de)(de)一句話,“檢驗部(bu)門是廠(chang)長(chang)的(de)(de)眼(yan)睛(jing)”。為(wei)了練(lian)就一雙“火眼(yan)金(jin)睛(jing)”,他(ta)打破干部(bu)任職慣例,親自(zi)(zi)考察、聘(pin)請了新的(de)(de)總(zong)工(gong)程師、研究所所長(chang)及質(zhi)檢科正副科長(chang),要求他(ta)們(men)深入車間,“希望以后不要經(jing)常(chang)在辦公(gong)室看到你們(men)”。親自(zi)(zi)給檢驗人員(yuan)上課,教他(ta)們(men)熟練(lian)使用檢驗工(gong)具。
一套嚴格的質量檢(jian)驗體系,在這家(jia)老國企(qi)里建立了起來。
老職工(gong)(gong)(gong)夏(xia)發有(you)(you)還記得,那個年代的國有(you)(you)企業,工(gong)(gong)(gong)人(ren)多,崗位少,廣(guang)就業。“一(yi)天8小時,不少工(gong)(gong)(gong)人(ren)磨洋工(gong)(gong)(gong),出工(gong)(gong)(gong)不出力。”
格里希在(zai)(zai)武漢的(de)其他國有(you)(you)工廠(chang),也注(zhu)意到工人工作態度的(de)問題,“上班看報睡覺,想(xiang)走就走。”武柴當時有(you)(you)職(zhi)工1800人,實際上1200至1400人就足夠了。有(you)(you)一次在(zai)(zai)工具車間(jian)倉庫里,他發現有(you)(you)人竟在(zai)(zai)上班的(de)時間(jian)看小說。
在工(gong)(gong)作(zuo)日志中,這位(wei)嚴謹較真的(de)(de)廠長,算了一筆細(xi)賬:工(gong)(gong)人都沒有遵守上下班時間(jian)(jian),每(mei)(mei)(mei)天(tian)每(mei)(mei)(mei)個(ge)人少(shao)干(gan)70分鐘(zhong)工(gong)(gong)作(zuo),每(mei)(mei)(mei)天(tian)全(quan)廠浪費工(gong)(gong)作(zuo)時間(jian)(jian)2024個(ge)小時,每(mei)(mei)(mei)個(ge)月為50500個(ge)小時,每(mei)(mei)(mei)年為60萬個(ge)小時。“當然,不(bu)是全(quan)廠所(suo)有的(de)(de)人都這樣,但說明數字(zi)很驚人。”
上(shang)任廠(chang)長(chang)后,他在武柴推行了(le)嚴(yan)格的(de)8小(xiao)時工(gong)(gong)作(zuo)制,7點(dian)鐘(zhong)上(shang)班(ban),不(bu)是(shi)7點(dian)鐘(zhong)進廠(chang)門(men),而是(shi)7點(dian)鐘(zhong)開(kai)動機器進行生產。有些(xie)日子,他還親(qin)自跑到工(gong)(gong)廠(chang)大門(men)口,檢(jian)查考勤,扣(kou)發不(bu)守廠(chang)規職工(gong)(gong)的(de)工(gong)(gong)資(zi),力圖(tu)改變這種敷衍的(de)工(gong)(gong)作(zuo)態度。
熟悉那段(duan)歷史的人們,都會提(ti)到格里希(xi)上任伊始連砍“三斧頭”。
針對工廠(chang)的積(ji)弊,他第(di)一斧頭砍(kan)向渙散(san)的勞動紀律,每天廠(chang)長(chang)應第(di)一個到(dao)廠(chang),車間(jian)主任應第(di)一個到(dao)車間(jian),工廠(chang)里(li)懶洋(yang)洋(yang)的情(qing)景(jing)消(xiao)失了。第(di)二斧頭砍(kan)向混亂的管理方式,從廠(chang)長(chang)到(dao)管理干(gan)部都要深入車間(jian),解決(jue)生(sheng)產問題,不能坐辦(ban)公室瞎(xia)指揮。第(di)三斧頭砍(kan)向錯綜(zong)復雜的關(guan)(guan)系網(wang),將安置“關(guan)(guan)系戶”的質檢科“大換血”,變成(cheng)高效的管理中樞。
一封市長的回信
1985年1月,武(wu)柴的(de)鑄(zhu)件廢(fei)品(pin)率從(cong)百(bai)分(fen)之(zhi)三(san)十幾,下降到(dao)百(bai)分(fen)之(zhi)十幾,柴油(you)機機油(you)消耗(hao)降低了一半(ban),另外幾項重要(yao)的(de)性能指(zhi)標有(you)了明(ming)顯改善,工廠的(de)技(ji)術和管理迅速改觀。
工人中的(de)(de)質疑聲慢(man)慢(man)變成了贊嘆聲。武漢(han)市十家大(da)中型國有工廠(chang)的(de)(de)廠(chang)長,分(fen)批去(qu)武柴,跟著這(zhe)位“洋廠(chang)長”現場見習。當地(di)媒體(ti)稱(cheng)他為(wei),工業戰線上的(de)(de)“大(da)松(song)博文”。時任國家經(jing)委副主任的(de)(de)朱镕(rong)基,稱(cheng)他為(wei)“質量先生”。
1985年1月(yue)6日,《長江日報》的(de)頭版頭條,罕見地刊登了一名普(pu)通工人和市(shi)長吳官(guan)正的(de)往來信件。
數天前的(de)一個深(shen)夜,這名工人(ren)在寫(xie)給吳官正的(de)信中(zhong),提出了(le)一個發人(ren)深(shen)省的(de)問題:外國廠長能辦(ban)(ban)到的(de)事,中(zhong)國廠長為什么(me)辦(ban)(ban)不(bu)到?
“有的企業(ye)領(ling)導(dao)干部有這(zhe)樣的習慣:一杯茶水+一根香煙+一張(zhang)報紙=‘報到時間’半天。有的領(ling)導(dao)從(cong)不下(xia)車間班組調查研(yan)究、解決問題,總(zong)是(shi)互相扯(che)皮、互相推諉,誰(shui)都不想承(cheng)擔(dan)責任(ren),只圖安逸,不顧工(gong)(gong)作。像這(zhe)樣繼續(xu)下(xia)去,怎么提高(gao)工(gong)(gong)作效率和經濟效益?改革豈不也成了一句空話?”
信的最后,這名工人寫(xie)道:“您若認為我的建議可行(xing)的話,請將我寫(xie)給您的這封(feng)信登報(bao)發表,讓讀者提(ti)出意見(jian)和建議。”
在(zai)回信(xin)中(zhong),吳(wu)官正說(shuo):這(zhe)個建議(yi)提(ti)得(de)好,我們(men)在(zai)許多方(fang)面(mian)還不如人家(jia),落后就要請先生(sheng),格里希就是我們(men)要請的先生(sheng)中(zhong)的一(yi)個。我們(men)要進(jin)一(yi)步解放思想,大膽(dan)引進(jin)人才,把武(wu)漢的企業整頓好、管理好、建設(she)好。
“確實,格里希沒(mei)有(you)什(shen)么神奇、特殊本領(ling)(ling),他(ta)的(de)(de)經驗說到底(di)是個(ge)‘嚴(yan)’字——嚴(yan)格按科學(xue)規律(lv)辦事,按規章制度辦事,嚴(yan)于律(lv)己(ji),從嚴(yan)治廠。我(wo)們為什(shen)么嚴(yan)不(bu)起來呢?是不(bu)合(he)時宜的(de)(de)領(ling)(ling)導(dao)體制捆(kun)住了我(wo)們的(de)(de)手腳嗎?是上級領(ling)(ling)導(dao)不(bu)支持嗎?是擔(dan)心群眾怕嚴(yan)嗎?是我(wo)們不(bu)敢和不(bu)愿這樣做嗎?”吳官正在(zai)信中寫道。
最(zui)終(zhong),兩(liang)篇往來(lai)信件(jian),見(jian)諸報(bao)端。
不(bu)久后,這份報紙上出現了一(yi)個(ge)“為什么嚴不(bu)起來”的欄目(mu),供銷公司的工人、國營工廠的廠長、大學管理系的老師、武漢市市民……都參與(yu)到這場“怎樣學習格里(li)希當(dang)好廠長”的大討論(lun)中(zhong)。
在持續5個月的(de)(de)(de)(de)討論中(zhong),市化工(gong)(gong)(gong)局的(de)(de)(de)(de)劉共華,提(ti)出某化工(gong)(gong)(gong)廠(chang)(chang)的(de)(de)(de)(de)職(zhi)工(gong)(gong)(gong)隊伍(wu)結構越(yue)來越(yue)趨向于“親(qin)屬化”“家族(zu)化”和“世襲化”的(de)(de)(de)(de)問題(ti),廠(chang)(chang)長每處罰一個職(zhi)工(gong)(gong)(gong),不(bu)得不(bu)考慮(lv)是否觸及了哪一家族(zu)的(de)(de)(de)(de)利益(yi);鐵道部第四(si)設計(ji)院的(de)(de)(de)(de)一名(ming)讀者(zhe),在信中(zhong)分析,格里(li)希受聘當廠(chang)(chang)長,完全是一個“自由(you)”“自主”的(de)(de)(de)(de)廠(chang)(chang)長,因而能實現他的(de)(de)(de)(de)治廠(chang)(chang)計(ji)劃,最重要的(de)(de)(de)(de)是對我(wo)們的(de)(de)(de)(de)領導(dao)體(ti)制(zhi)、生(sheng)產管理體(ti)制(zhi)進行(xing)改革,使(shi)中(zhong)國(guo)廠(chang)(chang)長有(you)外國(guo)廠(chang)(chang)長那樣的(de)(de)(de)(de)工(gong)(gong)(gong)作條件和權力;武漢鍋爐廠(chang)(chang)的(de)(de)(de)(de)一名(ming)普通工(gong)(gong)(gong)人(ren),在討論中(zhong),講(jiang)(jiang)(jiang)到該廠(chang)(chang)工(gong)(gong)(gong)人(ren)以前經常(chang)遲到、早退、中(zhong)途溜(liu)號,廠(chang)(chang)里(li)整頓紀律的(de)(de)(de)(de)時候,卻常(chang)常(chang)有(you)人(ren)托(tuo)人(ren)講(jiang)(jiang)(jiang)情(qing),他認為廠(chang)(chang)長從(cong)嚴治廠(chang)(chang)不(bu)能講(jiang)(jiang)(jiang)情(qing)面……
到(dao)了1986年的第(di)二季度,為(wei)了加強基礎管理,格(ge)里希集中精(jing)力起草工(gong)廠(chang)的改革方案(an),在兩個多月中,他日夜伏案(an)疾書(shu)完成了一篇26萬字的企業機構(gou)設置和(he)勞動重(zhong)組(zu)方案(an),把工(gong)廠(chang)的行(xing)政管理系(xi)統設計(ji)成一個精(jing)干、高效(xiao)的網(wang)絡,實行(xing)以崗位(wei)為(wei)核心(xin)的結構(gou)工(gong)資制。
1986年(nian)11月1日,這位(wei)“洋(yang)廠(chang)長”兩年(nian)任期結束,同時(shi)(shi)被聘為武柴的榮譽廠(chang)長。兩年(nian)時(shi)(shi)間,他讓這家國有工廠(chang)有了根本(ben)性的改觀,年(nian)產(chan)柴油機(ji)從(cong)1.83萬(wan)臺增加(jia)到(dao)6萬(wan)臺;柴油機(ji)使用(yong)壽命從(cong)1000至1500小時(shi)(shi),增加(jia)到(dao)6000至8000小時(shi)(shi);鑄件廢品率(lv)降到(dao)5%,出(chu)口(kou)到(dao)東南亞7個國家,從(cong)年(nian)虧損500萬(wan)元(yuan)到(dao)年(nian)盈利達600萬(wan)元(yuan)……
此后,格里希的(de)(de)改革(ge)方案,也(ye)在武漢市三家國(guo)有企(qi)業進行試(shi)點。聘任(ren)“洋廠長”在當(dang)時引起如(ru)此轟(hong)動,其意義不僅(jin)僅(jin)局限于他(ta)搞(gao)活(huo)了一個武柴,更重要的(de)(de)是證明了西方先進的(de)(de)經營管理(li)模式可以為(wei)我(wo)國(guo)所(suo)用,在改革(ge)開放初期,由(you)此所(suo)產生的(de)(de)“格里希效應”對推動武漢乃(nai)至全國(guo)的(de)(de)國(guo)企(qi)改革(ge)影響深遠(yuan)。
回不去的第二故鄉
“當我(wo)最后一次從武(wu)柴工(gong)廠的(de)(de)(de)大門(men)走出(chu)來時,我(wo)的(de)(de)(de)心情是很不(bu)平靜的(de)(de)(de)。武(wu)柴已成為(wei)我(wo)的(de)(de)(de)第二故鄉(xiang)。它是不(bu)可能在我(wo)的(de)(de)(de)生活和記憶中輕易地抹去的(de)(de)(de)。”半個多(duo)月后,在跟時任國務(wu)院副總理姚依林和國務(wu)委員張勁夫(fu)的(de)(de)(de)見(jian)面中,格里希說出(chu)了(le)對武(wu)柴的(de)(de)(de)留戀之(zhi)情。
回(hui)(hui)到德國(guo)后的(de)(de)格里希,仍然心系(xi)他的(de)(de)第二(er)故鄉,此后十幾年多次回(hui)(hui)到武柴。他在(zai)中國(guo)的(de)(de)足跡(ji),還遍(bian)布北京、上(shang)海、海南、內蒙古等地,受邀為(wei)政府(fu)提供工業發展咨詢、為(wei)企業做技術(shu)指導。
不(bu)過,1992年鄧(deng)小平南巡之前,武漢并沒有(you)像沿海城市一樣大力(li)引進外資、對外開放,“對外開放會(hui)倒逼改革(ge),沒有(you)開放就缺乏(fa)改革(ge)的(de)動力(li)。”伍新木說,“后來與沿海城市相比(bi),武漢的(de)改革(ge)開放滯后了十幾年。”伍新木說。
武漢(han)市體改(gai)(gai)委在(zai)(zai)1992年的(de)(de)一(yi)期《湖北社會科學》上,發表三(san)論武漢(han)市改(gai)(gai)革(ge)(ge)開放,“在(zai)(zai)這幾(ji)(ji)年的(de)(de)改(gai)(gai)革(ge)(ge)浪潮中,武漢(han)在(zai)(zai)全國的(de)(de)‘率先’不見了(le),翻開報紙(zhi),看到的(de)(de)是徐(xu)州、珠海、重慶率先……蘇州、無錫,越來越多的(de)(de)城(cheng)市超過來了(le),武漢(han)工業產值的(de)(de)位(wei)次下降了(le)十(shi)幾(ji)(ji)位(wei)。形(xing)勢逼(bi)人(ren),形(xing)勢催人(ren),事實在(zai)(zai)向我們驚呼:武漢(han)不加快改(gai)(gai)革(ge)(ge)的(de)(de)步(bu)伐必將成為(wei)‘沉舟’!”
在這個國(guo)家老工業(ye)(ye)基地(di),改革的放緩,開(kai)始推(tui)倒國(guo)有(you)企(qi)業(ye)(ye)倒閉(bi)的“多(duo)米諾骨(gu)牌”。武柴所在的古田工業(ye)(ye)區,分(fen)布著大大小小100多(duo)家工業(ye)(ye)企(qi)業(ye)(ye),曾是(shi)武漢最重(zhong)要的工業(ye)(ye)區之一(yi),此(ci)后(hou)數年間,其中絕大多(duo)數被破產潮席(xi)卷(juan)而去。
武柴也未能(neng)幸免。那段(duan)時(shi)間,夏發有(you)(you)(you)對老廠的(de)衰敗有(you)(you)(you)著直(zhi)觀的(de)感受,“產(chan)品(pin)老舊,一直(zhi)沒(mei)有(you)(you)(you)更新換代,產(chan)品(pin)沒(mei)有(you)(you)(you)競爭力,別的(de)工廠效益(yi)(yi)好漲工資(zi),我們廠效益(yi)(yi)不好,工資(zi)一直(zhi)不動(dong),到后來(lai)甚至有(you)(you)(you)時(shi)拖延兩個月才發下來(lai)。”
曾任(ren)武(wu)柴企(qi)(qi)管辦副主任(ren)的(de)朱泓(hong),在一(yi)篇文章中回憶,構筑武(wu)漢機(ji)械制造(zao)產業(ye)的(de)微小企(qi)(qi)業(ye)的(de)市場環境持續惡化(hua)(hua),處于(yu)產業(ye)鏈終端的(de)武(wu)柴,得不到優質的(de)上游大規(gui)模、廉價(jia)的(de)、優質的(de)原材料和(he)零部件供給。傳統(tong)企(qi)(qi)業(ye)生(sheng)存的(de)宏觀環境和(he)微觀環境發(fa)生(sheng)了根本變(bian)化(hua)(hua)。
1993年(nian),武柴出現(xian)虧(kui)損,走了下(xia)(xia)坡路。1998年(nian),完(wan)全(quan)破產,職工下(xia)(xia)崗,資產重組。工廠(chang)設備(bei)也在幾年(nian)內被賣完(wan),清廠(chang)交(jiao)地。
2000年,格里希最后(hou)一次來到武漢。這位(wei)81歲的老人,身體已經大不如前(qian),從飛機座位(wei)上(shang)起身,都(dou)需要別人攙扶(fu)著。
武漢市外國專家(jia)局原(yuan)局長周健文,還記(ji)得(de)那次接(jie)待他的情景,車子幾(ji)次到了解(jie)放大道的時候,格里希都會指著寶豐路的方向,嘴里不停念叨著“這(zhe)就是(shi)去我工(gong)廠的方向”。
在(zai)武漢那些天,這(zhe)位(wei)老廠(chang)長執意(yi)要去看(kan)看(kan)武柴。為了不讓老人傷心(xin),周健文和同事們,不得不借口工業區改造搬遷,編了一套(tao)復雜的善(shan)意(yi)謊(huang)言,幾(ji)次(ci)痛心(xin)拒絕(jue)了格(ge)里(li)希的要求。
武柴,成了(le)格里希(xi)再也(ye)回(hui)不去的第二(er)故鄉。
2003年(nian)4月(yue)17日,格(ge)里(li)希在(zai)德國米爾(er)豪森市逝世。兩年(nian)后,武漢市制作兩尊格(ge)里(li)希銅像,一(yi)尊坐(zuo)落在(zai)漢正街都市工業區,另一(yi)尊贈給了(le)杜伊斯堡市。
銅像基(ji)座上的一段文字(zi)寫著(zhu):格(ge)里希……1984年至1986年擔(dan)任武(wu)漢柴油機廠廠長期間,忘我工(gong)作,大膽改革(ge),從嚴治廠,為(wei)中(zhong)國(guo)企業改革(ge)、增進中(zhong)德人(ren)(ren)民友誼做出重要貢獻。曾榮(rong)獲中(zhong)華人(ren)(ren)民共(gong)和(he)國(guo)“友誼獎”、德意志聯邦共(gong)和(he)國(guo)“十字(zi)勛章”、武(wu)漢市人(ren)(ren)民政(zheng)府“黃鶴友誼獎”、武(wu)漢市“榮(rong)譽市民”稱號和(he)在(zai)華永久居留資(zi)格(ge)。
可以告(gao)慰格(ge)里希(xi)老人(ren)(ren)的(de)(de)是,從去年開始(shi),武(wu)(wu)漢(han)大力(li)實施“百萬(wan)大學生(sheng)留漢(han)創(chuang)業(ye)就業(ye)工程(cheng)”,不(bu)(bu)僅(jin)用(yong)政策讓人(ren)(ren)才“走(zou)進(jin)來(lai)(lai)”“留下來(lai)(lai)”,還用(yong)前瞻的(de)(de)產(chan)業(ye)布局提(ti)供廣闊發展空(kong)間(jian),讓人(ren)(ren)才真(zhen)正(zheng)放手“干起來(lai)(lai)”。像當年武(wu)(wu)柴不(bu)(bu)拘一(yi)格(ge)聘任格(ge)里希(xi)為(wei)廠(chang)長(chang)一(yi)樣,一(yi)個真(zhen)正(zheng)重(zhong)視(shi)人(ren)(ren)才的(de)(de)地方不(bu)(bu)愁(chou)沒有活力(li),不(bu)(bu)愁(chou)沒有創(chuang)新熱情,不(bu)(bu)愁(chou)沒有希(xi)望。武(wu)(wu)漢(han)的(de)(de)人(ren)(ren)才戰略同(tong)樣值(zhi)得期待。(記者完顏文(wen)豪)
(稿件部分內容參考《格里希在武柴》、新(xin)華社報道(dao)以及(ji)《長江(jiang)日報》報道(dao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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