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25日，李明松（左二）和其他救援人員在關嶺縣滴水灘瀑布救援。 受訪者供圖

　　8月25日，經過現(xian)場搜救(jiu)人(ren)員(yuan)確(que)認，兩(liang)天前在(zai)貴州省關嶺縣滴水灘瀑(pu)布進行瀑(pu)降遇困的兩(liang)名探(tan)險人(ren)員(yuan)，已無(wu)生命體征。悲劇的發生，讓原本“小(xiao)眾”的戶外極限(xian)運動，再次(ci)成(cheng)為公眾熱議(yi)話題。

　　公開(kai)資料顯示，戶外極(ji)限(xian)運動自20世紀90年代(dai)傳入我國后，經過(guo)近(jin)30年的發展，已經成為有一(yi)定(ding)影響(xiang)力(li)的運動類(lei)別。與傳統體育項目相比(bi)，它不(bu)僅追求“更(geng)(geng)高、更(geng)(geng)快、更(geng)(geng)強(qiang)”，更(geng)(geng)強(qiang)調人們在跨越身(shen)心障礙后獲得的愉悅感和成就感。

　　但時有發生的(de)(de)傷亡事故，讓這類危險(xian)系數頗(po)高(gao)的(de)(de)極限運動充滿爭議。

　　專業(ye)人士(shi)認為(wei)，近年來戶外極限運動(dong)之所以事故頻發，是由于越(yue)來越(yue)多(duo)不具備相關技能的人參與其中。

　　此外，隨(sui)著這類運動熱度增加，部分(fen)專(zhuan)業培訓機(ji)構降低標準，開辦各類速成班，也(ye)是(shi)導致戶外極限運動事故多發的原因之一。

　　“小眾”的快樂

　　今年(nian)51歲的李明松，還在部隊(dui)當(dang)兵時，他就喜歡節假日背(bei)著(zhu)背(bei)包去(qu)(qu)探(tan)險。1991年(nian)退伍后，有了更多時間(jian)去(qu)(qu)了解(jie)和(he)學習戶外極限運動。

　　“很多項目都玩(wan)過(guo)，比如探(tan)洞、攀(pan)巖、潛(qian)水等。”李明松說，最(zui)近(jin)這幾年(nian)玩(wan)得最(zui)多的是滑翔傘飛行。

　　“沒有精良的戶(hu)外(wai)裝備(bei)，就不可能完(wan)成高難度的戶(hu)外(wai)極(ji)限運(yun)動。”在李明松看來，這類運(yun)動能充分體(ti)現一(yi)個國家(jia)的體(ti)育裝備(bei)能力，甚(shen)至是(shi)經濟(ji)實力。正(zheng)是(shi)受(shou)經濟(ji)因素制約，戶(hu)外(wai)極(ji)限運(yun)動很長(chang)時間內都比較“小(xiao)眾”，但隨著(zhu)我國社會經濟(ji)快速(su)發展，越(yue)來越(yue)多(duo)的愛好者參(can)與其(qi)中。

　　天(tian)眼查數據顯示(shi)，從(cong)2010年(nian)(nian)到2019年(nian)(nian)，我國極限運動(dong)相(xiang)關(guan)企業注(zhu)冊總(zong)量(liang)，由8000家(jia)增長至近3萬家(jia)，僅2019年(nian)(nian)新注(zhu)冊的相(xiang)關(guan)企業就有4200家(jia)。

　　擁(yong)有近30年戶(hu)外探(tan)險和救援經驗(yan)的樊黔，是滴(di)水灘瀑(pu)降路線的開辟(pi)者之一。“在城(cheng)市的喧囂和快節奏的生活下(xia)，人們向往自(zi)(zi)(zi)然(ran)，尋(xun)找機會(hui)親近自(zi)(zi)(zi)然(ran)、享受自(zi)(zi)(zi)然(ran)，這是非常(chang)正(zheng)常(chang)的需(xu)求。”他說。

　　“我最(zui)開始參(can)與戶外極(ji)限運動，就是想挑戰大自(zi)然，希(xi)望(wang)發(fa)現更多的(de)(de)地球(qiu)奧秘。”樊黔(qian)說(shuo)，隨(sui)著年齡(ling)增長和知(zhi)識(shi)積累，他(ta)更享(xiang)受運動過(guo)程中那種融入自(zi)然、享(xiang)受自(zi)然、敬畏自(zi)然的(de)(de)感覺，“讓我懂得(de)生命的(de)(de)真正意(yi)義(yi)”。

　　李明(ming)松則認為，戶外(wai)極(ji)限運動可以讓(rang)參與者換(huan)一個(ge)角度看世(shi)界。“這(zhe)類運動帶(dai)給了我樂趣、健康，讓(rang)我能和自然(ran)界中很多神奇(qi)的景(jing)觀零距離(li)接觸。”

　　“挑戰”成“奪命”

　　2017年11月8日(ri)，自稱(cheng)“中國(guo)高空極(ji)限(xian)運動第一(yi)人”的(de)吳永(yong)寧，在一(yi)次極(ji)限(xian)挑戰中失(shi)手墜樓，26歲的(de)生命戛然而(er)止；2020年5月12日(ri)，一(yi)名女(nv)翼裝(zhuang)飛(fei)行員在張(zhang)家界天門(men)山(shan)進(jin)行翼裝(zhuang)飛(fei)行時，因偏(pian)離計劃路(lu)線失(shi)聯，最(zui)終不幸遇(yu)難……

　　“極(ji)限運(yun)動(dong)之所以稱之為(wei)極(ji)限，就(jiu)是(shi)因為(wei)它是(shi)對參與者潛(qian)能的挑(tiao)(tiao)戰。”李明松(song)說，參與者在開始(shi)運(yun)動(dong)之前，應(ying)進行謹慎評估。如果(guo)評估結果(guo)不(bu)理(li)想(xiang)，就(jiu)應(ying)該果(guo)斷(duan)放棄，“一次成功的挑(tiao)(tiao)戰，絕對是(shi)有計劃、有步(bu)驟的”。

　　貴州(zhou)省六盤水市戶外運動(dong)協會(hui)副會(hui)長余天(tian)亮說(shuo)，戶外極限(xian)運動(dong)事故(gu)，每年都會(hui)發生。參與者人越(yue)來越(yue)多，但欠缺專業(ye)技能和知識，是事故(gu)多發的主要原因。

　　“以登(deng)山(shan)為例(li)，專業(ye)培訓資(zi)源大(da)多集中在各級登(deng)山(shan)協會，普通人較難接(jie)觸到(dao)專業(ye)培訓。”余天亮(liang)說，部分(fen)戶外極限運動參與者，往往自(zi)我感覺良好，但遇到(dao)突發情(qing)況時，就沒有體(ti)力和(he)專業(ye)知識完成脫困，“戶外極限運動真的需要系統訓練”。

　　余(yu)天亮用數(shu)據對比了專(zhuan)業玩家和業余(yu)愛好者(zhe)的(de)差距。

　　前段時(shi)(shi)間他(ta)參加(jia)了(le)四川四姑娘(niang)山大峰（海拔5025米）速攀比賽(sai)。從景區售票處出發，他(ta)用(yong)時(shi)(shi)3小時(shi)(shi)登頂，下山則用(yong)了(le)1小時(shi)(shi)37分鐘，全部用(yong)時(shi)(shi)不到5小時(shi)(shi)。

　　“這段距(ju)離對于普通人來說，往往需要兩(liang)天時間，而且還不是很輕松。”他說。

　　記者(zhe)調查發現(xian)，社交媒體普(pu)及后，戶外極(ji)限運(yun)動(dong)有(you)了(le)更多渠道(dao)和展現(xian)方式(shi)進入(ru)大眾視野。但部(bu)分網友往(wang)(wang)往(wang)(wang)看(kan)見(jian)別人(ren)輕松完成(cheng)某(mou)項極(ji)限運(yun)動(dong)，忽視了(le)其背(bei)后的努力，認(ren)為(wei)自己經過簡單訓練也(ye)能(neng)挑(tiao)戰。

　　在(zai)某些視頻中，有些極限運動員為了(le)吸引眼(yan)球，故(gu)意做出夸張(zhang)動作，也會(hui)誤導(dao)網(wang)友。

　　“喜歡戶外極(ji)限(xian)運動(dong)沒有(you)問題，但是應(ying)該(gai)有(you)一(yi)些知識(shi)和體(ti)能儲備。達到了什么(me)級別(bie)，再去(qu)參與該(gai)級別(bie)對(dui)應(ying)的活動(dong)，做(zuo)和自己能力相(xiang)應(ying)的事。”貴(gui)州藍天救(jiu)援隊(dui)(dui)隊(dui)(dui)長王(wang)毅說。

　　事實上，8月23日，樊黔也帶(dai)領另一(yi)支探(tan)險隊(dui)去了滴水灘瀑(pu)布(bu)(bu)。到達后，樊黔發現當(dang)天滴水灘瀑(pu)布(bu)(bu)水量(liang)過大，便(bian)放(fang)棄(qi)了瀑(pu)降活動，“我必須對參與者的生命負責”。

　　在(zai)(zai)李明(ming)松看來，樊黔是(shi)明(ming)智(zhi)的。“當時(shi)的水量比我去救(jiu)援(yuan)時(shi)至少要大一(yi)倍。在(zai)(zai)那種情況下，就算遇難(nan)者選(xuan)擇(ze)的路(lu)線沒有問題，也不應該進(jin)行瀑(pu)降，最正確的選(xuan)擇(ze)就是(shi)取(qu)消活(huo)動。”

　　李(li)明(ming)松也是(shi)滴(di)水灘(tan)瀑(pu)降線(xian)路的開發者之一。出于(yu)安全(quan)考慮(lv)，他沒有向外推廣。“這條(tiao)線(xian)路很(hen)漂亮、很(hen)壯觀，但(dan)穿越這條(tiao)線(xian)對(dui)參與者的能(neng)力(li)要求很(hen)高，還需要很(hen)好的領隊。”

　　技能求“速成”

　　記者采訪發(fa)現，在(zai)戶外極限運(yun)動(dong)培訓逐漸(jian)市(shi)場化后(hou)，出現了培訓機構盲目(mu)開辦(ban)“速成班(ban)”等亂象，威脅該類運(yun)動(dong)的(de)健(jian)康(kang)發(fa)展。

　　“這容易誤導參與者(zhe)，讓他們覺(jue)得戶(hu)外極(ji)限(xian)運(yun)動很簡單。”李明松說，戶(hu)外極(ji)限(xian)運(yun)動的水平依賴長期訓練，速成(cheng)班僅(jin)僅(jin)是告之方(fang)法。

　　樊黔建議，在參與戶外極(ji)限運動培訓或相關活(huo)動時，一定(ding)要(yao)選(xuan)擇有專業資(zi)質的機構或俱(ju)樂部(bu)。

　　據他觀察(cha)，目(mu)前市場上部(bu)(bu)分戶外極限運(yun)動俱樂部(bu)(bu)，存在無相關資(zi)質、無專業領(ling)隊、無完備應急(ji)預案(an)的(de)“三無”亂象。有些對(dui)線(xian)路、時(shi)間和地點(dian)的(de)選擇都(dou)不(bu)規范，甚至出現不(bu)購(gou)(gou)買保險或者(zhe)購(gou)(gou)買無效保險等情況。

　　公開數(shu)據顯示，近年來(lai)，我國超(chao)過(guo)兩成的極限(xian)運動培訓(xun)企業(ye)存在過(guo)經營異(yi)常，近3%的相關企業(ye)受(shou)到過(guo)行政(zheng)處罰。

　　安徽(hui)省黃山市山越(yue)應(ying)急救(jiu)援中心主(zhu)任于三忠坦言，比起(qi)速成班，所謂的(de)“傳幫帶(dai)”同樣值得警惕(ti)。

　　“一些‘大咖’或者‘大師’帶了很多徒弟。這些徒弟往往不愿意花時(shi)間系統學習，認為跟著‘師父’玩兩天(tian)就能(neng)掌(zhang)握技巧，實(shi)際上對器械(xie)、技術(shu)和理論的掌(zhang)握都是欠缺的。”于(yu)三忠不無擔憂地說。

　　共系“安全繩”

　　2019年6月(yue)16日，59名驢友被困浙(zhe)江省永嘉縣十(shi)二峰，經過多(duo)方救援力量搜救，才最終全部(bu)獲救；

　　2019年8月，深圳(zhen)藍(lan)天救援(yuan)隊(dui)(dui)隊(dui)(dui)員許挺秀、尹起(qi)賀在(zai)廣(guang)東省惠東縣白(bai)馬山救援(yuan)野外溯溪的驢友時，遭遇山洪失聯，最終不(bu)幸遇難……

　　李明松(song)認為(wei)，不(bu)止一起事(shi)故表明，盲(mang)目(mu)參與戶外極(ji)限運動，不(bu)僅容易造成社會資源(yuan)浪費，甚至危及(ji)救援人員的生命(ming)安全。

　　作為戶外極限運(yun)動從業(ye)者，應(ying)通(tong)過親身(shen)體驗，告訴參(can)與者如何正確參(can)與戶外極限運(yun)動，讓他們在(zai)參(can)與這類運(yun)動中學會尊(zun)重自然、敬(jing)畏生命(ming)。

　　樊黔等業內人士建議(yi)，戶(hu)外極(ji)限運動作(zuo)為一項(xiang)新興產業，未來發展(zhan)(zhan)空間(jian)巨大(da)，但不應(ying)成為節約社(she)會公共資源的(de)“絆腳(jiao)石(shi)”，亟須相關部門出臺法律法規(gui)，以規(gui)范發展(zhan)(zhan)。

　　“國內(nei)戶外(wai)極限運動已經上了快車道，不會因個(ge)別意外(wai)事故(gu)而(er)停(ting)止(zhi)腳步，所以加(jia)快規范戶外(wai)極限運動顯(xian)得(de)尤為重(zhong)要。”樊(fan)黔說。（鄭明鴻、朱青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