詹慶元（左一）及其團隊的醫生、護士和呼吸治療師剛剛將一位特別危重的患者成功搶救了回來。受訪者供圖
這位患者是一名醫生，病情非常危重，轉入詹慶元負責的病區后，團隊對他悉心治療、照顧，希望這位同行可以盡快康復。受訪者供圖
3月(yue)18日(ri)(ri)，是中日(ri)(ri)友好(hao)醫院（以下簡稱“中日(ri)(ri)醫院”）呼吸與危重癥醫學專家(jia)詹慶元援(yuan)(yuan)助武漢(han)的(de)第(di)47天(tian)。隨著疫情(qing)形勢的(de)日(ri)(ri)趨明朗(lang)，大量(liang)醫務(wu)人員開始陸續(xu)撤離武漢(han)，然而詹慶元在(zai)武漢(han)的(de)援(yuan)(yuan)助工(gong)作依舊繁忙。當天(tian)晚上9點半，他(ta)在(zai)結(jie)束(shu)(shu)一個(ge)半小時的(de)網(wang)絡(luo)查房之后，終(zhong)于有(you)時間接受(shou)采訪。采訪結(jie)束(shu)(shu)后，他(ta)還要與患者(zhe)家(jia)屬(shu)溝通病情(qing)。
中日醫院呼吸與危(wei)(wei)重癥(zheng)(zheng)醫學團(tuan)隊(dui)在武漢的援(yuan)助任務，是(shi)整(zheng)建制接管華中科技大學同(tong)濟醫院中法(fa)新城院區(qu)的一個重癥(zheng)(zheng)病區(qu)，詹(zhan)慶(qing)元是(shi)團(tuan)隊(dui)臨(lin)床工作負責(ze)人(ren)。抵(di)達(da)武漢后，詹(zhan)慶(qing)元及其(qi)團(tuan)隊(dui)共收治了72位危(wei)(wei)重癥(zheng)(zheng)患(huan)者(zhe)，除了援(yuan)助早(zao)期(qi)有3名患(huan)者(zhe)去世以外，截至3月18日，共成(cheng)(cheng)功(gong)轉出56位患(huan)者(zhe)至普(pu)通(tong)病房(fang)，占收治總人(ren)數的八成(cheng)(cheng)左(zuo)右(you)。詹(zhan)慶(qing)元說(shuo)，他對這樣的救治結果(guo)還算滿(man)意(yi)。
大約(yue)10天前(qian)，詹慶元在(zai)自己(ji)的(de)社交(jiao)賬號上(shang)感慨(kai)：“武漢，寒(han)冷的(de)冬天已過去，溫暖(nuan)、美好的(de)春天正(zheng)在(zai)向(xiang)我們走來(lai)。”也大約(yue)從那個時候開始，他負責的(de)病(bing)房幾乎沒再轉入新的(de)患者。
把能做的準備都做好
早在1月中旬，詹慶元便開始和(he)武(wu)漢的(de)一些(xie)同行交(jiao)流疫情情況，他(ta)發現(xian)眾多(duo)醫院(yuan)人滿為患。詹慶元當時(shi)就覺得(de)武(wu)漢他(ta)肯定(ding)得(de)去，個(ge)人心理上的(de)準備從那個(ge)時(shi)候就開始了。
后(hou)來，接到了援(yuan)(yuan)助通知后(hou)，王(wang)辰院士給詹慶元打(da)電話，告訴他(ta)援(yuan)(yuan)助武漢需(xu)要從(cong)搶救危重癥患者的角(jiao)度準備，包括(kuo)人員調(diao)配(pei)、設(she)備配(pei)置等(deng)在(zai)內的一套完整的方案。
2月1日，詹慶元和(he)呼吸(xi)(xi)與(yu)危(wei)重癥醫學科及其相關科室的醫生、呼吸(xi)(xi)治(zhi)療師、護士等一(yi)支完整的團隊來到武(wu)漢(han)(han)。隨后，中日醫院的大(da)量醫用設備也馳援武(wu)漢(han)(han)，其中包(bao)括(kuo)3臺ECMO（體(ti)外(wai)膜肺(fei)氧合）等一(yi)批重要的監(jian)測和(he)呼吸(xi)(xi)支持設備，總價值約1500萬元。詹慶元的同(tong)事們開玩(wan)笑說：“把重型武(wu)器都搬過來了(le)。”
然而，人員和設備的(de)(de)(de)(de)到位在(zai)詹(zhan)慶(qing)元(yuan)看來(lai)都不是最重要(yao)(yao)的(de)(de)(de)(de)，如果(guo)工(gong)作(zuo)流程(cheng)不順暢，這些(xie)前期(qi)準(zhun)備的(de)(de)(de)(de)作(zuo)用都無法發揮出(chu)來(lai)。他解(jie)釋說(shuo)：“危(wei)重癥(zheng)患者的(de)(de)(de)(de)救(jiu)治需要(yao)(yao)每一個救(jiu)治環節都銜接得很好，這些(xie)工(gong)作(zuo)平時很容易，但是在(zai)一個臨(lin)時改建的(de)(de)(de)(de)陌生(sheng)醫院(yuan)病房，應對(dui)的(de)(de)(de)(de)是未知傳染病，要(yao)(yao)把(ba)工(gong)作(zuo)流程(cheng)做好其實是非常困難的(de)(de)(de)(de)。我們那個時候天(tian)(tian)天(tian)(tian)晚上開會討論如何完善流程(cheng)。”
詹慶(qing)元回憶說，比如在援助早期，麻(ma)醉(zui)醫生(sheng)特別少，在給患者做氣管(guan)插管(guan)時，和麻(ma)醉(zui)醫生(sheng)的(de)(de)工作對接有些問題，間接導致團隊救(jiu)治患者的(de)(de)工作流程(cheng)不順暢(chang)。
為(wei)此，詹慶元(yuan)及其團(tuan)隊后期做了(le)改進工作：第一，把麻醉時需要的(de)氣(qi)(qi)管(guan)插管(guan)設備及防(fang)護(hu)設備提(ti)(ti)(ti)前準備好，放在患者床頭(tou)；第二，針對那(nei)些可(ke)能會進行氣(qi)(qi)管(guan)插管(guan)的(de)患者，提(ti)(ti)(ti)前和家屬簽(qian)(qian)好知(zhi)情同意書，“不要等(deng)到該插管(guan)的(de)時候(hou)再(zai)去簽(qian)(qian)，那(nei)就晚了(le)”；第三，提(ti)(ti)(ti)前通知(zhi)麻醉醫生；第四，氣(qi)(qi)管(guan)插管(guan)更(geng)積極，不能等(deng)患者病情十分(fen)危重時再(zai)插。后來(lai)，氣(qi)(qi)管(guan)插管(guan)的(de)患者基本上都(dou)搶救回來(lai)了(le)。
2月(yue)17日，詹慶元(yuan)團隊(dui)和同(tong)濟醫院心(xin)(xin)臟科團隊(dui)合(he)(he)作，搶救一名兩次(ci)大(da)面(mian)積心(xin)(xin)梗同(tong)時(shi)合(he)(he)并新(xin)冠肺炎的危重癥患者時(shi)，同(tong)濟醫院醫生(sheng)感慨：“你們(men)的東西怎么準備(bei)這(zhe)么全啊。”詹慶元(yuan)說：“幾乎(hu)對方需要的任何東西，我們(men)都準備(bei)了。”
詹慶元覺得(de)這也和團隊平(ping)(ping)時(shi)的積累和訓練有關(guan)系(xi)。中日(ri)醫院平(ping)(ping)均每年要用100多臺ECMO，ECMO相(xiang)關(guan)操作基本上(shang)屬于(yu)常(chang)規工作。
詹(zhan)慶元介紹，當時，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已經從空間(jian)布局(ju)上做了(le)很大的(de)改造，援助團隊到來(lai)以(yi)后，主要是對重(zhong)癥病區的(de)通(tong)風裝置進行了(le)升級。此外，將(jiang)病區分(fen)為三部分(fen)，綠(lv)區是進行了(le)氣(qi)管(guan)插(cha)管(guan)、無(wu)創(chuang)通(tong)氣(qi)等支持的(de)最危(wei)重(zhong)的(de)患者(zhe)，紅區和藍(lan)區位(wei)于(yu)綠(lv)區兩邊，用來(lai)安置相對較輕的(de)患者(zhe)，醫護人(ren)員對應3個治療(liao)區域分(fen)成3個治療(liao)組，救治效(xiao)率得以(yi)保證。
目前，中日友好(hao)醫院(yuan)在同濟醫院(yuan)中法(fa)新城院(yuan)區(qu)重(zhong)癥病(bing)區(qu)的團(tuan)(tuan)隊(dui)(dui)大約有120人，詹慶元(yuan)覺得這(zhe)是一(yi)支經得起考驗的團(tuan)(tuan)隊(dui)(dui)，因為病(bing)區(qu)收治(zhi)的患者常(chang)常(chang)是危重(zhong)癥患者，導致(zhi)團(tuan)(tuan)隊(dui)(dui)工作壓力(li)非(fei)(fei)常(chang)大，“但是團(tuan)(tuan)隊(dui)(dui)從來不拒絕這(zhe)些患者，甚至(zhi)主動要求(qiu)收治(zhi)。在非(fei)(fei)常(chang)規情況下，我們也保證(zheng)了平時治(zhi)療的水(shui)準(zhun)，并沒有因為患者傳染性強、病(bing)房臨時組(zu)建(jian)等原(yuan)因讓救治(zhi)打折扣。真的像(xiang)打仗(zhang)一(yi)樣，一(yi)旦你發了命令，團(tuan)(tuan)隊(dui)(dui)就會無條件去(qu)執行。”
狡猾的病毒需要一支更專業的隊伍來應對
詹(zhan)慶元長年從(cong)事重(zhong)癥肺(fei)炎等(deng)呼吸危(wei)重(zhong)癥患(huan)者的臨床救治(zhi)工(gong)作(zuo)，曾主持撰寫國內(nei)多個(ge)治(zhi)療重(zhong)癥呼吸衰竭的臨床應用指南。然而(er)，他(ta)也坦(tan)言(yan)，這次新冠肺(fei)炎的重(zhong)癥患(huan)者與他(ta)以往接觸(chu)的病例都不一樣，“而(er)且差(cha)別很大”，單從(cong)病毒(du)本身來說(shuo)，早(zao)期(qi)診斷很困難，很多患(huan)者在發病早(zao)期(qi)幾乎沒什么癥狀，病毒(du)“非常(chang)非常(chang)的狡猾”。
此外，這個(ge)病毒(du)不但(dan)攻擊肺，還侵犯人(ren)體的(de)各個(ge)臟器，包括心(xin)臟、腸道(dao)、腎臟、凝(ning)血系統。而(er)且該病毒(du)的(de)急性排毒(du)時間很長，詹慶元在臨床(chuang)中發現有的(de)患者(zhe)40多天核酸檢(jian)測還未轉陰，“這在急性病毒(du)感染中是很少見的(de)”。
從(cong)治療(liao)角度(du)，詹(zhan)慶元根據自己的(de)(de)臨床觀察發現，部(bu)分新冠肺炎(yan)重癥患者對糖皮質激素的(de)(de)反應效(xiao)果較好，抗炎(yan)藥物可能有一定的(de)(de)效(xiao)果。詹(zhan)慶元說，這些(xie)經驗都(dou)還在總結中，新冠肺炎(yan)的(de)(de)發病過程很復雜，對它(ta)的(de)(de)了解還不夠多。
截至3月(yue)18日，中國(guo)新冠(guan)肺(fei)炎已(yi)經累(lei)計報告確(que)診病(bing)(bing)例(li)80928例(li)，累(lei)計死亡病(bing)(bing)例(li)3245例(li)。得益(yi)于我國(guo)強有力的(de)防治(zhi)措施，目前(qian)國(guo)內疫情已(yi)呈好轉態勢，但國(guo)外疫情每況(kuang)愈下。3月(yue)11日，世界衛生(sheng)組織(zhi)（WHO）宣(xuan)布疫情已(yi)構成(cheng)(cheng)全球大(da)流行，成(cheng)(cheng)為(wei)對全人類構成(cheng)(cheng)威脅的(de)重大(da)公(gong)共衛生(sheng)事件。
詹慶(qing)元說，新(xin)發呼(hu)吸(xi)(xi)道(dao)傳染(ran)病(bing)(bing)是(shi)人(ren)類社會永遠無法(fa)回(hui)避的災難。從(cong)2003年的嚴(yan)重急性呼(hu)吸(xi)(xi)綜(zong)合征（SARS），到2009年的新(xin)型H1N1流感，再(zai)到2012年的中東呼(hu)吸(xi)(xi)綜(zong)合征（MERS），以及2013年的人(ren)感染(ran)高致病(bing)(bing)性禽流感，構成嚴(yan)重威脅的新(xin)發傳染(ran)性疾病(bing)(bing)中，呼(hu)吸(xi)(xi)道(dao)病(bing)(bing)毒感染(ran)占了(le)大多數。
面(mian)對(dui)這些(xie)呼(hu)(hu)(hu)(hu)(hu)吸(xi)道傳(chuan)染病，呼(hu)(hu)(hu)(hu)(hu)吸(xi)與(yu)危重癥醫(yi)學(xue)科(ke)醫(yi)生發揮的(de)作用(yong)不言而喻。詹慶(qing)元表示(shi)，面(mian)對(dui)一種新(xin)發疾(ji)病，在缺(que)乏對(dui)其(qi)全面(mian)了解及明確有(you)效治療(liao)手段的(de)情況(kuang)下，需借鑒既往病毒性肺(fei)炎診(zhen)治的(de)相(xiang)關經(jing)驗，比如：如何(he)(he)盡早識(shi)別(bie)高風險患者從(cong)而提前干預，如何(he)(he)合(he)理應用(yong)抗(kang)菌藥(yao)(yao)物(wu)及糖皮質(zhi)激素，從(cong)而避免這些(xie)藥(yao)(yao)物(wu)不合(he)理應用(yong)導致的(de)嚴(yan)重后果等。特別(bie)是面(mian)對(dui)呼(hu)(hu)(hu)(hu)(hu)吸(xi)困難、低氧(yang)血癥甚(shen)至(zhi)呼(hu)(hu)(hu)(hu)(hu)吸(xi)衰竭的(de)患者，如何(he)(he)為提供全程的(de)呼(hu)(hu)(hu)(hu)(hu)吸(xi)支(zhi)持手段，從(cong)普通(tong)(tong)吸(xi)氧(yang)、經(jing)鼻高流量氧(yang)療(liao)、無創通(tong)(tong)氣(qi)到有(you)創通(tong)(tong)氣(qi)，乃至(zhi)體外膜肺(fei)氧(yang)合(he)（ECMO），這些(xie)都是呼(hu)(hu)(hu)(hu)(hu)吸(xi)與(yu)危重病醫(yi)學(xue)科(ke)醫(yi)生的(de)看家(jia)本領。
據中(zhong)華醫師(shi)學(xue)會呼吸(xi)病學(xue)分會和中(zhong)國醫師(shi)協會呼吸(xi)醫師(shi)分會公布的數據，在(zai)4.2萬馳援湖北的醫務人(ren)員(yuan)中(zhong)，呼吸(xi)與危重癥醫學(xue)科的醫護(hu)人(ren)員(yuan)有6000余人(ren)。
回顧這次援助工(gong)作(zuo)，詹慶元(yuan)說，這對(dui)他來說是(shi)一次難得(de)的(de)經歷，不論是(shi)從(cong)非(fei)常規(gui)狀(zhuang)態(tai)下(xia)對(dui)危重癥患(huan)者的(de)搶救，還是(shi)對(dui)團隊的(de)帶領，都有很大的(de)收獲。在被問及援助工(gong)作(zuo)結束以后有沒(mei)有想過給自己放(fang)個長假休息一下(xia)時，詹慶元(yuan)說，放(fang)不了，還有很多工(gong)作(zuo)需要(yao)處理，也(ye)希望可以盡早恢復(fu)到(dao)常規(gui)的(de)工(gong)作(zuo)狀(zhuang)態(tai)中。（記者 劉昶榮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