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昆明10月17日電 題：“老縣長”高德榮：扎根西南邊疆的一面旗幟

　　新華社記者 趙珮然

　　電視里正播(bo)著(zhu)時政新聞，65歲的老人高德榮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(shang)目不轉睛(jing)地盯著(zhu)屏幕，火塘的光(guang)忽明忽暗，映(ying)著(zhu)他(ta)黝黑(hei)的臉(lian)龐(pang)。這位退而不休(xiu)的老人扎根西南邊陲，在深山峽谷(gu)中帶領群眾奮斗(dou)數十載(zai)。如今，夢想(xiang)實現(xian)，獨龍族“一(yi)躍千年(nian)”告別了(le)貧(pin)困。

　　他(ta)不僅是(shi)獨龍族的(de)帶頭人，也是(shi)全國的(de)一面旗幟。大(da)家(jia)都親切地稱呼(hu)他(ta)“老(lao)縣長”。前不久，這位“依然在路上”的(de)獨龍族老(lao)人被授予(yu)“人民楷模”國家(jia)榮譽稱號。

　　“作為黨員，我只是做些應該做的”

　　獨(du)龍(long)族是新(xin)中國成立初期(qi)(qi)一(yi)個從原始社會末期(qi)(qi)直(zhi)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少數民族，主要聚居在地處深山峽谷中的云南(nan)省貢山縣(xian)獨(du)龍(long)江(jiang)鄉，這里自然條(tiao)件惡(e)劣(lie)，僅(jin)有(you)一(yi)條(tiao)公路通往外界(jie)，一(yi)直(zhi)是云南(nan)乃至全國最(zui)貧窮的地區之(zhi)一(yi)。

　　直(zhi)至20世(shi)(shi)紀90年代中期(qi)，獨(du)龍(long)江仍(reng)沒有一寸公路，獨(du)龍(long)族群(qun)眾過(guo)著“過(guo)江靠溜索(suo)，出(chu)門(men)走(zou)天路”的艱辛生活(huo)。每年12月到次(ci)年5月初(chu)的大雪封山(shan)期(qi)間(jian)，獨(du)龍(long)江就成了與世(shi)(shi)隔(ge)絕的“孤(gu)島”。

　　讀(du)小(xiao)學時，每天早晚(wan)要(yao)走3個小(xiao)時山路(lu)的情景深深印刻在(zai)(zai)高德(de)榮的腦海里(li)。“要(yao)致(zhi)富先修路(lu)。”這(zhe)句話(hua)高德(de)榮時常掛在(zai)(zai)嘴(zui)邊，也(ye)落實在(zai)(zai)行動(dong)上(shang)。

　　通向外(wai)界(jie)的路(lu)需要翻越高黎貢山(shan)。為了這(zhe)條“天路(lu)”，時任貢山(shan)縣縣長(chang)的高德榮上省城，進北京，使出渾身解數籌措修路(lu)資(zi)金。

　　高德榮(rong)經歷(li)過(guo)數(shu)次泥石流險情(qing)，經歷(li)過(guo)雪崩被埋，顛(dian)廢(fei)了(le)三輛越野車，幾次與死(si)亡擦肩而過(guo)。他(ta)只(zhi)是輕描淡寫地說：“你(ni)(ni)不干，路(lu)就在天上；你(ni)(ni)干了(le)，路(lu)就在腳下。”

　　1999年(nian)，全長96.2公里(li)的(de)(de)獨龍(long)(long)江(jiang)公路(lu)全線貫通，獨龍(long)(long)江(jiang)人(ren)背馬馱的(de)(de)歷(li)史宣告結束；2003年(nian)，時(shi)為(wei)全國人(ren)大(da)代表的(de)(de)高(gao)德榮又(you)在兩會上大(da)聲疾呼(hu)“修繕(shan)獨龍(long)(long)江(jiang)公路(lu)”。次(ci)年(nian)，道路(lu)修繕(shan)后從縣城到獨龍(long)(long)江(jiang)鄉所(suo)需的(de)(de)時(shi)間由10小時(shi)減少(shao)到4小時(shi)；2014年(nian)高(gao)黎貢山獨龍(long)(long)江(jiang)隧道貫通，獨龍(long)(long)族終于告別(bie)半年(nian)大(da)雪封山被束縛(fu)的(de)(de)歷(li)史。

　　“退了休也(ye)不安(an)生(sheng)，天天往(wang)外跑。有的時候回來晚，就(jiu)在沙發(fa)上躺幾個小時。”高(gao)德(de)榮的老伴馬秀英心疼地說。

　　長期奔走在河谷邊(bian)，高山上，難免落下了一些(xie)老(lao)毛病。看完新(xin)聞，高德榮接過(guo)老(lao)伴(ban)遞過(guo)來(lai)的藥，一把塞進嘴(zui)里(li)服(fu)下。“作為黨(dang)員，又(you)不分(fen)退不退，我只是做些(xie)應該做的事。”高德榮說。

　　“全面小康，獨龍族沒有掉隊”

　　2018年(nian)底，云南貢山傳(chuan)來喜訊：在黨和(he)國家關懷扶持(chi)、社(she)會各(ge)界傾力相(xiang)助下(xia)，獨(du)龍族宣告整(zheng)族脫貧(pin)，告別延續千年(nian)的貧(pin)困。而(er)這一切，為(wei)改善獨(du)龍族生產生活(huo)條件而(er)長期奔波的“老(lao)縣(xian)長”高(gao)德榮功不可沒。

　　高德榮兒時的(de)夢想和所有(you)被高黎貢山擋(dang)在(zai)峽谷深處的(de)獨(du)龍族孩子(zi)一樣：吃得(de)飽、有(you)衣(yi)穿(chuan)，走出大山。

　　經(jing)過(guo)幾番寒(han)窗苦讀，終于走(zou)出大山(shan)，當(dang)上干部的高德(de)榮始終放(fang)不(bu)(bu)下貧困的獨龍江(jiang)鄉。他(ta)不(bu)(bu)顧家人勸(quan)阻，放(fang)棄了在(zai)州府工作(zuo)的機會，兩(liang)次(ci)執意(yi)要求(qiu)調回獨龍江(jiang)。

　　“黨培養我(wo)，讀(du)了書(shu)、明了理，獨龍(long)江(jiang)需要(yao)我(wo)，我(wo)就要(yao)回來。”高德榮說(shuo)得干(gan)脆，做得漂亮。

　　刀耕火(huo)種(zhong)、燒柴取暖，曾是獨(du)龍(long)族(zu)世(shi)代沿襲的(de)(de)(de)生(sheng)產(chan)生(sheng)活方式。這種(zhong)生(sheng)產(chan)生(sheng)活方式導致“樹越(yue)(yue)砍越(yue)(yue)少，山(shan)越(yue)(yue)燒越(yue)(yue)禿”。高德榮痛心地說，20世(shi)紀80年代中期，獨(du)龍(long)江(jiang)鄉北部(bu)區域(yu)有成片的(de)(de)(de)香(xiang)樟樹，吸(xi)引(yin)了大批盜伐者涌入，他們揮斧放倒一棵(ke)棵(ke)香(xiang)樟，挖出(chu)根莖提(ti)煉香(xiang)樟油。直到2011年底，獨(du)龍(long)族(zu)還過著住(zhu)在茅草(cao)房、出(chu)行靠溜索(suo)、生(sheng)活靠低保的(de)(de)(de)日子，農民人均純收入僅1255元(yuan)。

　　“路通了，電(dian)有了，好(hao)(hao)山好(hao)(hao)水還在，我們(men)最(zui)需要做的(de)是發展產業(ye)。”這是高德榮常(chang)對鄉親們(men)說的(de)話。

　　窮則思變。隨著國家天然林保護、退耕(geng)還(huan)林等政策實(shi)施，依托生態資源優(you)勢，高德榮(rong)帶領群(qun)眾發(fa)展種植(zhi)草果、重樓(lou)和(he)養(yang)殖獨龍(long)牛、招(zhao)引獨龍(long)蜂(feng)等綠色(se)產業，走出了一條(tiao)“不砍樹、不燒山”也能(neng)脫貧致富的路子。

　　聊到草(cao)果、重樓產(chan)業等話題(ti)，高(gao)德(de)榮立刻神采奕奕。“生態(tai)(tai)產(chan)業化、產(chan)業生態(tai)(tai)化。發展草(cao)果、重樓能和生態(tai)(tai)環境相(xiang)適應(ying)。生態(tai)(tai)是(shi)獨龍族的‘綠色銀行’。”高(gao)德(de)榮侃(kan)侃(kan)而談，“動植物基(ji)因庫”“生態(tai)(tai)文明思想”等新名詞不時脫口而出。

　　“脫貧只是第一步，更好的日子還在后頭”

　　如(ru)今，獨(du)龍江(jiang)鄉1000余戶群眾全(quan)部住進了新(xin)房(fang)，草果、重(zhong)樓、獨(du)龍蜂、獨(du)龍牛、獨(du)龍雞等特色種植養殖(zhi)產業遍地開花(hua)，4G網絡、廣(guang)播電視(shi)信號覆(fu)(fu)蓋到(dao)全(quan)鄉，6個村委會全(quan)部通(tong)柏油路(lu)，大(da)病保(bao)險全(quan)覆(fu)(fu)蓋，孩子們享受從(cong)學前(qian)班到(dao)高(gao)中的十四(si)年免費教育……幾乎每一件事背后都(dou)有高(gao)德榮(rong)不懈努力的影子。

　　“如今(jin)獨龍(long)族群眾有(you)(you)吃(chi)有(you)(you)穿,有(you)(you)好房子住(zhu),有(you)(you)病可醫,有(you)(you)學可上(shang),按照‘兩不愁三(san)保障’的(de)標準,獨龍(long)族整族脫貧了(le)。”高德榮說,但脫貧只是第一步,更(geng)好的(de)日子還在(zai)后頭，要(yao)過上(shang)更(geng)好的(de)日子,必須堅持不懈奮斗。

　　“我們要(yao)把上級給的扶持資金當成種子，靠我們自力(li)更生(sheng)來發芽結果(guo)。”高德榮說(shuo)，我們的奮斗目標是把輸血變成造血，娃娃這(zhe)一代要(yao)讀好書，到知(zhi)識里(li)去找小康(kang)。

　　脫貧“摘帽”不是(shi)終點，而(er)(er)是(shi)新的(de)起點。教育提升、交通改善、水(shui)土(tu)保持、民族(zu)文化保護等仍然是(shi)這位“退而(er)(er)不休(xiu)”的(de)老人思考和牽掛(gua)的(de)工作。

　　不(bu)久前，獨龍江鄉開通5G試驗(yan)基站，成為(wei)云南(nan)第一個(ge)開通5G的鄉鎮。“有了這些(xie)先進的技術，能拉近獨龍江和世界的距離，更好地幫助獨龍江發展(zhan)。”高德榮笑得(de)合不(bu)攏嘴。

　　今(jin)年國(guo)慶前(qian)夕，高(gao)德榮榮獲“人(ren)民楷模”國(guo)家榮譽稱號。當他走向領(ling)獎臺時，遠在西南(nan)邊陲，很多獨龍族群眾(zhong)圍(wei)坐在電視(shi)機前(qian)，高(gao)興不已。

　　獲獎后，回到獨龍(long)江(jiang)鄉的老(lao)高，又開始(shi)起早貪黑，跑工地、進農(nong)家，奔忙在峽(xia)谷(gu)的山(shan)水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