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互聯網“加持”，處方藥銷售變得便捷高效、有據可查，但各方角力，政策幾度“松綁”“收緊”

　　網售處方藥的“正確打開方式”是什么

　　近(jin)日(ri)，有(you)媒體(ti)對20家購(gou)(gou)藥APP售賣處(chu)方(fang)(fang)藥的(de)情況調查發(fa)現，用寵(chong)物(wu)狗照片當處(chu)方(fang)(fang)，竟能(neng)成功下單；最低10mg就(jiu)可能(neng)導致(zhi)兒(er)童死亡的(de)毒性較(jiao)大(da)的(de)處(chu)方(fang)(fang)藥——硫酸阿托品片，無須(xu)處(chu)方(fang)(fang)就(jiu)能(neng)一次性網購(gou)(gou)多(duo)瓶。一石激起千層(ceng)浪，輿(yu)論嘩然的(de)同(tong)時，也讓本就(jiu)政策(ce)不甚明(ming)朗的(de)網售處(chu)方(fang)(fang)藥，變(bian)得更加撲朔迷離。

　　近(jin)年來，網售處方藥政策的制定經歷(li)了幾(ji)輪修(xiu)改(gai)，幾(ji)度“松綁”“收緊”，甚至被業界形(xing)象地稱為“翻烙餅”。

　　有分(fen)析(xi)認(ren)為，網(wang)售處方(fang)(fang)藥(yao)究竟是(shi)(shi)“松綁(bang)”還(huan)是(shi)(shi)“收緊(jin)”，關系(xi)一(yi)個千億(yi)元級的市(shi)場。如此龐大的市(shi)場蛋糕(gao)，企業(ye)無不躍躍欲試。在這個過(guo)程中，出于對藥(yao)品安全和質量的考慮，各方(fang)(fang)態度(du)不一(yi)，政(zheng)策懸而(er)不決(jue)，而(er)這也讓醫藥(yao)電商們舉棋不定、踟躕不前，網(wang)售處方(fang)(fang)藥(yao)的“正確打(da)開方(fang)(fang)式”究竟應該是(shi)(shi)什么。

　　企業左右為難

　　雖在醫藥行業摸爬滾(gun)打了13年，但對(dui)于互聯(lian)網到底能(neng)不能(neng)賣(mai)處方藥，某互聯(lian)網醫療企(qi)業副總裁兼(jian)醫藥事業部總經理汪坤的(de)心(xin)中一直(zhi)有個結，“對(dui)于企(qi)業來講(jiang)是(shi)左右(you)為難的(de)，到底應該放開(kai)去(qu)做(zuo)，還是(shi)不放開(kai)去(qu)做(zuo)”。

　　放眼整個行業，像汪(wang)坤一樣存有類似焦慮的人不在少數(shu)。

　　2014年，原國(guo)家食藥(yao)監總局(ju)發(fa)布(bu)的《互(hu)聯(lian)網(wang)食品藥(yao)品監督管(guan)理辦法(征求意(yi)見稿)》提到，互(hu)聯(lian)網(wang)藥(yao)品經(jing)營者應當按要求，憑處方(fang)銷售處方(fang)藥(yao)。雖然這一(yi)版(ban)《征求意(yi)見稿》沒(mei)有落地，不(bu)過該條款被業內視(shi)為(wei)默許(xu)處方(fang)藥(yao)網(wang)售的信(xin)號。

　　而在(zai)此之(zhi)后(hou)，原國家食品(pin)(pin)藥(yao)品(pin)(pin)監(jian)督管理總局又先后(hou)就網絡(luo)藥(yao)品(pin)(pin)監(jian)督管理征(zheng)求意(yi)見(jian)，明確不得網絡(luo)銷售(shou)處方藥(yao)。

　　不過，去年(nian)密集出臺的多份“互(hu)聯網(wang)＋醫療(liao)健康(kang)”文件，再次釋(shi)放出官方對互(hu)聯網(wang)處方藥銷(xiao)售的開放態度。

　　其中，國務院辦公廳、國家衛健委分別下發(fa)《促進“互聯(lian)網(wang)＋醫(yi)(yi)療(liao)(liao)健康(kang)”發(fa)展的意見》《互聯(lian)網(wang)診療(liao)(liao)管(guan)理辦法(試行)》，均明(ming)確提(ti)出，允許醫(yi)(yi)療(liao)(liao)機(ji)構(gou)(gou)在線開展部分常見病(bing)、慢(man)性病(bing)復診，醫(yi)(yi)師掌握患者病(bing)歷(li)資(zi)料后，可以在線開具處(chu)方，處(chu)方經藥師審(shen)核后，可委托符(fu)合條件的第(di)三方機(ji)構(gou)(gou)配(pei)送。

　　這些(xie)肯定的信號，讓汪坤和同行們一度看到了希(xi)望。然而，今年(nian)4月(yue)，情(qing)況發生大逆轉。《藥品(pin)(pin)管(guan)理法(fa)》修訂(ding)草案二審稿提交全國人(ren)大常委會審議，提出“藥品(pin)(pin)上市許可(ke)持有人(ren)、藥品(pin)(pin)經營企業不得(de)通過藥品(pin)(pin)網絡銷售(shou)第三方平臺直接銷售(shou)處方藥”。

　　與(yu)此前相關(guan)文件多有沖突，此舉被解讀為試(shi)圖關(guan)閉網售處方藥(yao)大門。

　　某電商平臺健(jian)康醫(yi)藥部總經理金恩林說，“作(zuo)為(wei)從業者，希望(wang)互聯網處方藥銷售(shou)能早(zao)有結論，因為(wei)過去這三年一直處于合規與否的(de)糾結、困難中。”

　　不(bu)僅僅是(shi)企(qi)業方面，中國政法(fa)大學法(fa)治政府研究院(yuan)副院(yuan)長趙鵬認為，條款說得(de)有些(xie)繞口，表達的意思也有些(xie)難懂，甚至(zhi)可以(yi)理解為在一些(xie)情境下，處方藥可以(yi)網售(shou)，如企(qi)業不(bu)通過第三方網絡(luo)，而是(shi)自(zi)建網絡(luo)平臺(tai)和配送系統，是(shi)不(bu)是(shi)就可以(yi)銷售(shou)？

　　“禁止的是(shi)不得(de)通過藥品網絡銷(xiao)售(shou)第(di)三方平臺媒介，還加了一(yi)個限定，直接銷(xiao)售(shou)處方藥，通過這(zhe)樣的條(tiao)款就會發現，其實(shi)立法者也很糾結(jie)。”趙鵬(peng)說。

　　便利和質疑

　　在網售處方(fang)藥的(de)(de)擁(yong)泵者(zhe)看來，互聯網加(jia)持(chi)下(xia)的(de)(de)好(hao)處毋(wu)庸置疑(yi)：慢性病患者(zhe)復(fu)診時，無須舟車勞(lao)頓、頻(pin)繁掛(gua)號，同時也減少了醫療(liao)資源的(de)(de)浪(lang)費，此外(wai)也讓藥品(pin)的(de)(de)購買路徑(jing)有(you)跡可循(xun)。

　　金恩林(lin)告訴記者，從所在(zai)(zai)平臺網(wang)(wang)售(shou)處方藥(yao)的(de)線(xian)上統計數據來(lai)看，慢性病用藥(yao)的(de)平均復購率為一(yi)年六次，多(duo)的(de)達一(yi)周(zhou)一(yi)次或(huo)兩周(zhou)一(yi)次，而且(qie)很多(duo)情況(kuang)是(shi)子女為老家的(de)父(fu)母在(zai)(zai)線(xian)購藥(yao)，網(wang)(wang)售(shou)處方藥(yao)還是(shi)給患(huan)者和家屬帶來(lai)了(le)便(bian)捷。

　　汪坤對此也(ye)深(shen)有感觸。他(ta)介紹，在(zai)上海，不少大醫院中(zhong)，多半門診患者來自(zi)江(jiang)浙皖(wan)等周邊省份，且多是重病或慢(man)性病患者來掛專家號看(kan)病、拿藥，他(ta)們還要(yao)掏(tao)路費和(he)住宿費，成(cheng)本(ben)很高。

　　結合平時去實體藥(yao)(yao)店(dian)買(mai)抗生素類處方藥(yao)(yao)的(de)(de)親身(shen)經歷(li)，金恩(en)林(lin)說，不(bu)少藥(yao)(yao)店(dian)更傾向于為(wei)患者“推薦(jian)”一些高毛利藥(yao)(yao)品，而線上購(gou)藥(yao)(yao)沒有這個環節，患者多會(hui)購(gou)買(mai)線上暢銷的(de)(de)大品牌的(de)(de)藥(yao)(yao)品，這提升了品牌藥(yao)(yao)、原研藥(yao)(yao)等藥(yao)(yao)品的(de)(de)可(ke)及性(xing)。

　　“我曾(ceng)去上海中山醫(yi)(yi)(yi)院，很多醫(yi)(yi)(yi)生(sheng)處理(li)最多的(de)(de)是復診的(de)(de)問題，很多專家沒有時間看真正(zheng)值(zhi)得他看的(de)(de)病。”上海某(mou)醫(yi)(yi)(yi)藥公司副總經理(li)章戈認為，從醫(yi)(yi)(yi)院的(de)(de)角度來看，不少醫(yi)(yi)(yi)院也想開設互聯網(wang)醫(yi)(yi)(yi)院，通過互聯網(wang)醫(yi)(yi)(yi)院加處方流轉(zhuan)平臺來幫助慢性病病人復診，并推動分級診療。

　　便(bian)民之余(yu)，北京大學(xue)醫學(xue)人(ren)文(wen)學(xue)院院長助理王岳(yue)認為，網(wang)售(shou)處(chu)方藥(yao)將真(zhen)正扭轉傳(chuan)統的(de)藥(yao)品(pin)銷(xiao)售(shou)模式，斬斷過去藥(yao)品(pin)銷(xiao)售(shou)中(zhong)的(de)商(shang)業賄賂(lu)，降低藥(yao)價。

　　在傳統模式中，處(chu)方藥(yao)(yao)是(shi)被動消(xiao)費品(pin)，由醫(yi)生(sheng)下處(chu)方，決(jue)定患者吃哪家(jia)的(de)(de)藥(yao)(yao)，而互聯網的(de)(de)藥(yao)(yao)品(pin)交易，可以(yi)實現醫(yi)生(sheng)只開藥(yao)(yao)品(pin)通用(yong)名，患者參考用(yong)戶評價，自行選購哪家(jia)藥(yao)(yao)廠(chang)生(sheng)產的(de)(de)該藥(yao)(yao)品(pin)。王岳(yue)認為，如果可以(yi)網售(shou)處(chu)方藥(yao)(yao)，醫(yi)藥(yao)(yao)企業(ye)可以(yi)直接察(cha)看到病人用(yong)藥(yao)(yao)后的(de)(de)評價，這才是(shi)正確(que)的(de)(de)商(shang)品(pin)銷售(shou)秩序。

　　相(xiang)較(jiao)于網(wang)售處(chu)方藥帶來的便利(li)，質(zhi)疑者更擔心處(chu)方藥一旦網(wang)售放開，會成為假藥泛濫、用藥危險的溫床。

　　這(zhe)些擔(dan)心并非聳人聽聞。過去有媒體曝光，去年，兩名(ming)年輕女孩先后因網購某(mou)治療(liao)急性(xing)痛風(feng)的處方(fang)藥(yao)(yao)(yao)，過量服用(yong)而亡(wang)。此(ci)外(wai)，電商平臺違規出售(shou)處方(fang)藥(yao)(yao)(yao)泛濫，處方(fang)審(shen)核形(xing)同虛設。如此(ci)確鑿的用(yong)藥(yao)(yao)(yao)風(feng)險，都成(cheng)為質(zhi)疑網售(shou)處方(fang)藥(yao)(yao)(yao)的現實依據。

　　監管是重點

　　不(bu)容(rong)回避的是，這些現實困境正讓(rang)監管“撓頭(tou)”。

　　“法律管制應聚(ju)焦于問題(ti)的(de)(de)實質(zhi)，對各類商(shang)業(ye)模式、商(shang)業(ye)組織形(xing)態保持(chi)中立，只要(yao)能滿足法律所規定的(de)(de)實質(zhi)性目標(biao)，應避免過多干(gan)預。”在趙(zhao)鵬看來，網售處(chu)方藥的(de)(de)核心問題(ti)是(shi)能不能保證(zheng)處(chu)方的(de)(de)真實，同時對于一些特殊的(de)(de)需要(yao)保溫的(de)(de)藥品，第三方平(ping)臺的(de)(de)配送(song)和倉儲系統是(shi)否(fou)規范以及能否(fou)實現對個人數(shu)據的(de)(de)保護。

　　關于(yu)藥(yao)品的(de)(de)倉儲和(he)(he)配送，金恩林坦言，目前其(qi)所在的(de)(de)電商平臺有(you)1000多萬平米(mi)的(de)(de)倉庫，“但(dan)這1000多萬平米(mi)的(de)(de)倉庫跟(gen)我(wo)們沒有(you)關系(xi)，因為(wei)藥(yao)品倉不(bu)能(neng)和(he)(he)別的(de)(de)倉儲合(he)倉，還(huan)有(you)一(yi)些需要溫控的(de)(de)藥(yao)品超(chao)出了現有(you)的(de)(de)配送能(neng)力”。

　　采訪中(zhong)，專(zhuan)家和業界普遍認為(wei)，醫藥領域的電子商(shang)務發(fa)展勢頭迅猛，要制定嚴格的標準(zhun)和規(gui)范(fan)，不能因噎廢(fei)食。

　　4月(yue)23日，在分組(zu)審(shen)議《藥品管理(li)法》修訂草案二審(shen)稿時，多名全國人大常委(wei)會委(wei)員表示，網售處(chu)方(fang)(fang)藥不(bu)應(ying)“一刀切(qie)”禁止，應(ying)完善電子處(chu)方(fang)(fang)等(deng)環(huan)節(jie)規范網售，并(bing)與現有制度(du)做好銜(xian)接。

　　王岳認為(wei)，網(wang)售處(chu)方藥(yao)(yao)必須(xu)堅(jian)持(chi)兩點(dian)：一(yi)是(shi)電(dian)子處(chu)方的(de)身(shen)份識別標(biao)(biao)準越(yue)嚴越(yue)好，以(yi)(yi)較嚴格的(de)標(biao)(biao)準倒(dao)逼市場和行業改變；二是(shi)可以(yi)(yi)有步驟(zou)地開放，可以(yi)(yi)將選擇權(quan)下放給(gei)地方，條件好、經濟發達的(de)地區(qu)可以(yi)(yi)先放開網(wang)售慢病處(chu)方藥(yao)(yao)。

　　由于實體藥店(dian)自建網站售藥的(de)成本較大，北京某大藥房副總經理兼質量負責人侯明霞表示，如果網售處方藥放開，他們希望同合規的(de)醫藥電商平臺開展網訂(ding)店(dian)取、網訂(ding)店(dian)送的(de)合作。

　　面對政策的搖(yao)擺不定(ding)，金恩林希望(wang)能有條件(jian)地(di)放(fang)開網絡藥品(pin)銷售(shou)，進行規范管理，對配送和倉儲環節(jie)提出(chu)規范要(yao)求，完善藥品(pin)流(liu)通和供應保障體系(xi)，而(er)不是任由一些企業“野蠻(man)生長(chang)”，反(fan)而(er)導致劣(lie)幣驅逐良幣。（李丹青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