導讀

　　多年來，希望工程(cheng)已成為(wei)一(yi)個符(fu)號(hao)，希望小學也孕育了(le)一(yi)種情結，代表著社會各界對(dui)貧困地區、農村(cun)地區教育事業的關愛和(he)支(zhi)持。不少企業或個人以(yi)援建農村(cun)希望小學為(wei)榮；一(yi)批孩子也受益于此，不僅改變了(le)個人和(he)家(jia)庭的命運(yun)，也以(yi)實際行動回(hui)饋社會，傳遞(di)著愛心。

　　半月談記者最(zui)近調研時(shi)發現，受多(duo)種因素影(ying)響，一些地方(fang)出現希望小學校舍人去樓(lou)空，被(bei)廢(fei)棄或閑置的現象，不僅造(zao)成浪(lang)費，還(huan)可能引發社會疑慮。

　　投入近200萬，僅使用了6年

　　四川省德陽(yang)市(shi)中(zhong)江(jiang)縣三元村(cun)村(cun)民郭昌林每(mei)天都(dou)要到(dao)距家4公里外的(de)南山鎮中(zhong)心小(xiao)學(xue)(xue)，接(jie)送兩個孫子上(shang)下學(xue)(xue)。而就在他家對面，村(cun)道邊一所寫著(zhu)“三百梯長久希望(wang)小(xiao)學(xue)(xue)”幾(ji)個大(da)字(zi)的(de)學(xue)(xue)校則鐵門緊鎖，橙白(bai)相間(jian)的(de)二層教學(xue)(xue)樓內(nei)空空蕩蕩，操場一側長滿半尺(chi)多(duo)高的(de)野草。

　　這所(suo)總(zong)投(tou)入(ru)(ru)近200萬元的四川汶川地震災區(qu)首所(suo)投(tou)入(ru)(ru)使用的希(xi)望小學，在啟(qi)用6年(nian)后陷入(ru)(ru)沉寂(ji)。

　　“近(jin)幾年(nian)(nian)生源越來越少(shao)，2013年(nian)(nian)村里報(bao)名(ming)新生僅(jin)有六(liu)七個，開不了班。”南(nan)山鎮中(zhong)心(xin)小學(xue)校(xiao)長田(tian)文(wen)華告訴半(ban)月(yue)(yue)談記(ji)者，學(xue)校(xiao)于2015年(nian)(nian)停(ting)辦后，教學(xue)設備被(bei)搬到中(zhong)心(xin)校(xiao)，由中(zhong)心(xin)校(xiao)每月(yue)(yue)出200元雇當地村民看護(hu)、打掃校(xiao)舍，以備必要時恢復(fu)村小辦學(xue)。

　　地(di)處四川(chuan)中(zhong)(zhong)部丘陵地(di)區的(de)中(zhong)(zhong)江(jiang)縣(xian)(xian)是典型的(de)外出(chu)務(wu)工(gong)大縣(xian)(xian)，全(quan)縣(xian)(xian)141萬(wan)人口中(zhong)(zhong)，常年在外務(wu)工(gong)人數達48萬(wan)。中(zhong)(zhong)江(jiang)縣(xian)(xian)教育局(ju)副局(ju)長冷衍(yan)文說(shuo)，近(jin)10年來該縣(xian)(xian)撤并村小(xiao)（含教學(xue)點、希望小(xiao)學(xue)）共108所(suo)，全(quan)縣(xian)(xian)837個村中(zhong)(zhong)仍在堅持辦學(xue)的(de)村小(xiao)只(zhi)剩90所(suo)。

　　半(ban)月(yue)談(tan)記(ji)者采(cai)訪發現(xian)，受(shou)農村義(yi)務教育學(xue)齡(ling)兒童減少、城鎮化(hua)加速、大(da)量(liang)農村生源往(wang)城鎮轉移等多(duo)重因素影響，援建的希望小(xiao)學(xue)被(bei)閑置的情(qing)況在全國多(duo)地存在。

　　在(zai)地處武陵山(shan)區(qu)的(de)(de)重(zhong)慶市黔江區(qu)濯(zhuo)水鎮(zhen)雙龍(long)村，一棟(dong)貼著白色瓷磚(zhuan)的(de)(de)二層(ceng)樓房格(ge)外醒目，樓頂的(de)(de)“希(xi)望小學”字樣(yang)清(qing)晰可見。這所名為野竹(zhu)村小的(de)(de)希(xi)望小學，由(you)中國人(ren)民保險公司捐(juan)建。如今這里已(yi)是(shi)人(ren)去樓空，墻(qiang)上的(de)(de)瓷磚(zhuan)開(kai)始剝落，教(jiao)室的(de)(de)木門腐朽破(po)敗，樓前(qian)的(de)(de)乒乓球臺(tai)則成(cheng)為附(fu)近村民晾曬玉米(mi)的(de)(de)桌臺(tai)。

　　“這棟學校10多年前就只剩十幾(ji)個學生了(le)，實在難以為繼，已經撤并好(hao)幾(ji)年了(le)。”雙龍(long)村(cun)(cun)黨(dang)支部書記孫(sun)祥生說，野竹村(cun)(cun)小條(tiao)件有(you)限，連(lian)操(cao)場(chang)也沒有(you)，留不住學生，如今(jin)村(cun)(cun)民們(men)大多把孩子送進城區或者鎮上的(de)中心校讀書。

　　“希望小學(xue)建成(cheng)后(hou)被(bei)撤(che)并的現象確實(shi)存(cun)在(zai)，我們(men)在(zai)重慶酉陽(yang)、秀山(shan)、城(cheng)口等偏遠區縣都看(kan)到過(guo)類似情況。”

　　重(zhong)慶(qing)市青少(shao)年(nian)發展基金會一(yi)位負責人(ren)(ren)說，“我們在希望小學(xue)(xue)選址時有一(yi)個規定，當地政(zheng)府要保證(zheng)學(xue)(xue)校(xiao)建成后(hou)至少(shao)正(zheng)常使(shi)用10年(nian)。然而，這些年(nian)來形勢變化較快，一(yi)些農(nong)村(cun)地區的學(xue)(xue)生大量進入城(cheng)鎮讀書，許多村(cun)校(xiao)因無人(ren)(ren)上學(xue)(xue)而閑置。”

　　閑置校舍處置成難題

　　今年(nian)正好(hao)是希(xi)(xi)望工程發(fa)(fa)起(qi)30周(zhou)年(nian)。1989年(nian)，中國青少年(nian)發(fa)(fa)展基金會(hui)發(fa)(fa)起(qi)希(xi)(xi)望工程，其宗旨是資(zi)助貧困地區失學(xue)兒童重(zhong)返(fan)校園，建希(xi)(xi)望小學(xue)是其中一項重(zhong)要內容。如今隨著形勢(shi)變化，一些閑置希(xi)(xi)望小學(xue)如何(he)處置，倒(dao)成了一個(ge)難題。

　　看著家門口的校(xiao)園(yuan)里(li)野草一天(tian)天(tian)長高，50歲的郭昌(chang)林(lin)心里(li)很不是滋味(wei)：“這(zhe)所學校(xiao)的校(xiao)舍曾是全村最漂亮的房子，現(xian)在雖然(ran)沒有娃娃讀書了，但讓它這(zhe)樣一直荒(huang)著，也不是辦(ban)法。”

　　野竹村小撤(che)并后，閑置(zhi)(zhi)(zhi)的校(xiao)(xiao)舍怎么辦？孫祥生說，校(xiao)(xiao)舍是區里(li)(li)相關部(bu)門牽頭(tou)、企業捐資建設的，村里(li)(li)不清楚產權歸屬，也不知(zhi)道該怎么處置(zhi)(zhi)(zhi)。由于校(xiao)(xiao)舍位置(zhi)(zhi)(zhi)較為偏遠，周(zhou)圍(wei)只(zhi)有幾戶人家，目前還沒有找到好的利用方式。

　　針對(dui)農村(cun)學校(xiao)布局調整(zheng)后出現的大(da)量閑(xian)置校(xiao)舍狀(zhuang)況，近年(nian)來國務(wu)院、部(bu)分省市出臺文件，提出堅(jian)持“教育、公益(yi)性(xing)事業優先”原(yuan)則(ze)進行(xing)處置。

　　但在現(xian)實中(zhong)，空(kong)置校(xiao)舍(she)大都交通不(bu)(bu)便，開發(fa)價值(zhi)低，不(bu)(bu)易(yi)吸(xi)引投資(zi)者。與此同時，空(kong)置校(xiao)舍(she)資(zi)產處置尚無完善依據(ju)，責任主(zhu)體不(bu)(bu)明、工作(zuo)職責不(bu)(bu)清，致使農村閑(xian)置希望學校(xiao)再利(li)用成難題。

　　一位農村學校(xiao)校(xiao)長表示，希望工程學校(xiao)由企業或個人捐(juan)資(zi)，處置(zhi)前需明(ming)晰產(chan)權、征(zheng)求出(chu)資(zi)人意見，處理起來太復雜，拿不出(chu)好辦法，只好先閑(xian)著。

　　此外，一些干部擔心校舍出租(zu)后出現管理跟不上、租(zu)金收入管理不規范等(deng)問題。如若開發利用不當(dang)，造成校舍損(sun)壞或環境污染(ran)，將(jiang)引起村(cun)民誤會(hui)不滿，影響(xiang)社會(hui)和諧穩定，也不利于校舍今后恢復辦學(xue)。

　　社會助力鄉村教育去往何方

　　一面(mian)是社會各界踴(yong)躍奉獻的愛心(xin)(xin)，一面(mian)是廢棄閑(xian)置的希望小(xiao)學(xue)，以及依(yi)然薄弱的鄉村教育(yu)。不(bu)少基(ji)層教育(yu)人士(shi)認為，資金分散使用造就(jiu)了一些(xie)漂亮的空心(xin)(xin)校(xiao)，學(xue)校(xiao)建得(de)很漂亮，就(jiu)是沒有多(duo)少學(xue)生，有的學(xue)校(xiao)最(zui)后(hou)被閑(xian)置。旨在援(yuan)助(zhu)貧困(kun)地區(qu)教育(yu)的希望工程等愛心(xin)(xin)工程應去往何方？

　　“應綜合(he)考慮人口(kou)政(zheng)策變化、農村流(liu)動人口(kou)等(deng)因素，科(ke)學規劃調整(zheng)鄉村學校布局，避免出現邊建設、邊閑置(zhi)現象。”

　　四(si)川創新教育研究(jiu)院院長紀(ji)大(da)海認為，地方政府(fu)應對轄區適齡兒童規(gui)模及變化趨勢(shi)進(jin)行摸底、跟蹤評估，將現(xian)實需要和長遠發展需求相結(jie)合，合理配(pei)置教育資源。

　　紀(ji)大(da)海說，應(ying)科(ke)學(xue)保(bao)留(liu)、撤銷、增設鄉(xiang)村(cun)小規模學(xue)校及教(jiao)學(xue)點，杜(du)絕新(xin)增閑置(zhi)教(jiao)育資源。對于(yu)已閑置(zhi)的學(xue)校，應(ying)從農(nong)村(cun)實際出發，遵循“讓利于(yu)民、有利于(yu)民”原(yuan)則，出臺空置(zhi)學(xue)校處置(zhi)辦法，明確責任主體，明晰閑置(zhi)校舍產權(quan)，為進一步盤活閑置(zhi)教(jiao)育資源掃清障(zhang)礙。

　　許多(duo)(duo)接受(shou)(shou)采(cai)訪的(de)(de)(de)基層人士認(ren)為，相比非(fei)寄(ji)宿(su)制的(de)(de)(de)鄉村中(zhong)小學(xue)(xue)，寄(ji)宿(su)制學(xue)(xue)校生(sheng)源足、師資(zi)優，不僅教學(xue)(xue)質量相對更高，而且解決了許多(duo)(duo)農村父母外出打工無法(fa)照看孩子的(de)(de)(de)難題，受(shou)(shou)到(dao)很多(duo)(duo)農村家長(chang)及學(xue)(xue)生(sheng)的(de)(de)(de)歡迎。應整合(he)投向(xiang)農村教育的(de)(de)(de)社會資(zi)本，集(ji)中(zhong)財力建設(she)更受(shou)(shou)歡迎的(de)(de)(de)寄(ji)宿(su)制學(xue)(xue)校，讓有限(xian)的(de)(de)(de)資(zi)金用(yong)到(dao)刀刃上。

　　“沒有(you)希(xi)望(wang)工(gong)程，就沒有(you)我張(zhang)勝(sheng)利(li)的(de)今天(tian)。”已經擔任(ren)河北省淶源(yuan)縣東(dong)團(tuan)堡鄉(xiang)中心小學副(fu)校長的(de)張(zhang)勝(sheng)利(li)是希(xi)望(wang)工(gong)程的(de)第(di)一批受(shou)益(yi)人，他希(xi)望(wang)“希(xi)望(wang)工(gong)程可以(yi)在教師(shi)培(pei)訓(xun)領域(yu)有(you)所(suo)作為”，建議(yi)針對(dui)當前教師(shi)培(pei)訓(xun)中存(cun)在的(de)形(xing)式主義(yi)、偏重理論(lun)等問題加以(yi)改進，使培(pei)訓(xun)更(geng)加接地氣,更(geng)多實(shi)操和引教入鄉(xiang)。

　　中國青基會：升級教育援助

　　就希(xi)望(wang)小學(xue)遭閑置(zhi)問題，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常務(wu)副(fu)秘書長楊曉禹接受了半(ban)月(yue)談(tan)記者(zhe)的專(zhuan)訪。

　　楊曉禹(yu)說，中(zhong)國青(qing)基(ji)會于1989年10月發起實施(shi)希(xi)望工(gong)程(cheng)，截至(zhi)2017年底，全(quan)國已經建設(she)完(wan)成(cheng)希(xi)望小學19814所，遍布全(quan)國，在西(xi)(xi)南、西(xi)(xi)北的貧困地(di)區分布更為集中(zhong)。

　　希望小學(xue)的(de)(de)建(jian)設不(bu)僅(jin)解決了當(dang)地(di)學(xue)生有校可上(shang)、有書可讀的(de)(de)問(wen)題(ti)，更促進了全社會對貧困(kun)(kun)地(di)區基礎教(jiao)育事業(ye)的(de)(de)重視和支(zhi)持，形成全社會關注貧困(kun)(kun)地(di)區基礎教(jiao)育、積極參與公益事業(ye)的(de)(de)新風尚。

　　對于(yu)半月談(tan)記(ji)者報(bao)道(dao)中提到的(de)兩所閑置希(xi)(xi)望小(xiao)學(xue)(xue)，楊曉禹說，四(si)川三(san)百梯(ti)長久希(xi)(xi)望小(xiao)學(xue)(xue)是(shi)四(si)川青(qing)(qing)基(ji)(ji)會(hui)在汶川地震(zhen)后援建(jian)(jian)(jian)的(de)，希(xi)(xi)望工程助(zhu)學(xue)(xue)不辦學(xue)(xue)，建(jian)(jian)(jian)成后納入(ru)當地教育體系(xi)運行(xing)發展(zhan)。重慶野竹村希(xi)(xi)望小(xiao)學(xue)(xue)則不是(shi)由中國青(qing)(qing)基(ji)(ji)會(hui)系(xi)統援建(jian)(jian)(jian)。中國青(qing)(qing)基(ji)(ji)會(hui)是(shi)希(xi)(xi)望小(xiao)學(xue)(xue)服務商(shang)標持有人，一些地方自行(xing)捐建(jian)(jian)(jian)學(xue)(xue)校時，擅自使(shi)用希(xi)(xi)望小(xiao)學(xue)(xue)名稱，是(shi)侵權行(xing)為。

　　起于2001年(nian)的農村(cun)大規模“撤點并校”政策，之后10年(nian)間近(jin)六成(cheng)農村(cun)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被撤并，這其中也有部分希(xi)(xi)望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被撤并。青基會對(dui)此(ci)早有關(guan)注，并發(fa)布了《關(guan)于對(dui)農村(cun)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布局(ju)調整中需撤并希(xi)(xi)望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的捐贈(zeng)(zeng)資產、校名的處(chu)置(zhi)意見》，明(ming)確希(xi)(xi)望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如(ru)確需撤并，要堅持希(xi)(xi)望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牌(pai)子(zi)不丟(diu)、希(xi)(xi)望小(xiao)(xiao)學(xue)(xue)(xue)捐贈(zeng)(zeng)資產不丟(diu)的原則(ze)。

　　希望小(xiao)學的(de)(de)動產和不動產的(de)(de)置換、處置所(suo)得，要(yao)保證把(ba)捐款方在捐建希望小(xiao)學時捐贈金額的(de)(de)等值(zhi)資產，用(yong)于(yu)并入的(de)(de)新學校。

　　楊曉禹說，從上(shang)世紀90年代(dai)農村(cun)學校(xiao)“泥(ni)(ni)房子、泥(ni)(ni)臺子，上(shang)面坐(zuo)個(ge)泥(ni)(ni)孩子”到現(xian)(xian)在建設教(jiao)育(yu)強國，我國農村(cun)學校(xiao)早已(yi)舊貌(mao)變新顏。然而(er)，城鄉教(jiao)育(yu)軟(ruan)實力(li)上(shang)的差距，并沒(mei)有得到根本改(gai)善，邊遠地(di)區的教(jiao)育(yu)教(jiao)學質量(liang)與發達地(di)區相(xiang)比，有明顯(xian)差距。要實現(xian)(xian)公平而(er)有質量(liang)，鄉村(cun)教(jiao)育(yu)的工作重(zhong)(zhong)心必須注(zhu)重(zhong)(zhong)軟(ruan)硬(ying)件的同步提升。

　　楊曉(xiao)禹介紹，2007年5月開始，希望(wang)工程就提(ti)出要全面升級(ji)(ji)，從雪(xue)中送炭式(shi)的(de)“救(jiu)(jiu)助”模(mo)式(shi)拓展為“救(jiu)(jiu)助—發展”模(mo)式(shi)。經過10余年的(de)全面升級(ji)(ji)，中國(guo)青基會(hui)已將體育、音樂、美術、戲(xi)劇、科普(pu)、衛生健(jian)康、國(guo)學(xue)(xue)等(deng)項目，通過各(ge)種形式(shi)帶入希望(wang)小學(xue)(xue)，努力(li)讓每個(ge)孩子(zi)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質量的(de)教育。（記者：吳曉(xiao)穎 柯高(gao)陽 齊雷(lei)杰 李繼偉 原碧霞(xia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