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話(hua)(hua)題(ti)的時候，他(ta)就(jiu)(jiu)不說(shuo)話(hua)(hua)。有時三句話(hua)(hua)問(wen)他(ta)一個問(wen)題(ti)，他(ta)三個字就(jiu)(jiu)回(hui)答完了。

　　沉默，是護路隊員平措扎(zha)西(xi)留給記者最深的印(yin)象。

　　他說，這(zhe)是(shi)當護路隊員多年養成的(de)(de)習慣(guan)。這(zhe)個29歲(sui)的(de)(de)青年和他的(de)(de)同事，工(gong)作(zuo)地點在(zai)青藏鐵路那曲段沿(yan)線，工(gong)作(zuo)內容是(shi)走路，平(ping)日里說得最多的(de)(de)一句話(hua)，就是(shi)對著對講機喊“一切(qie)平(ping)安”。

　　每當有列車經過時，護路隊員都會朝著駛來的火車敬禮。資料圖片

　　1.與孤獨為伍的年輕人

　　走路，又有什么難的(de)呢(ni)？

　　每人負責兩公里，一天(tian)(tian)來(lai)來(lai)回回走十幾圈。海拔4700米，在(zai)冬天(tian)(tian)最低溫度零下三十七八攝氏度，夏天(tian)(tian)隨時(shi)面臨暴雨傾瀉的青(qing)藏鐵(tie)路那曲段，無論(lun)白天(tian)(tian)黑(hei)夜、風霜雨雪，一天(tian)(tian)24小時(shi)，總有人走在(zai)路上，“盡管這段路一眼就能望穿(chuan)”。

　　在(zai)很(hen)多(duo)當地人眼(yan)里，護(hu)路(lu)工(gong)這個(ge)工(gong)作(zuo)“不(bu)行”，是個(ge)苦差事。“現在(zai)哪(na)里還有(you)人愿(yuan)意睡在(zai)外(wai)邊，只有(you)他們都還睡在(zai)草原上。”

　　平措扎西(xi)最近換了微信昵稱，叫(jiao)“黑帳篷”。那曲人(ren)對(dui)草原里的黑帳篷再(zai)熟(shu)悉不過，那是供護(hu)路隊員臨時(shi)歇腳的地(di)方(fang)。但(dan)對(dui)護(hu)路隊員而(er)言，帳篷到了雨季才用得(de)著。更多時(shi)候(hou)，席(xi)地(di)而(er)坐、屈身一躺(tang)就能休息片刻。

　　平措扎西（左一）和他的同事們。資料圖片

　　護(hu)路(lu)(lu)(lu)隊員的(de)路(lu)(lu)(lu)之所(suo)以難走，除了辛(xin)苦，還(huan)有(you)(you)無(wu)聊(liao)。一(yi)個(ge)有(you)(you)150多位年輕(qing)人的(de)護(hu)路(lu)(lu)(lu)大隊并(bing)不缺(que)少活力(li)，但每個(ge)人一(yi)天中大多數時(shi)間，都在(zai)與孤獨為伍。“在(zai)巡邏(luo)的(de)8個(ge)小(xiao)時(shi)里，根本(ben)見不到幾個(ge)人。有(you)(you)時(shi)候在(zai)兩個(ge)路(lu)(lu)(lu)段交界點會碰到臨路(lu)(lu)(lu)段的(de)同事，互相招手打(da)個(ge)招呼(hu)，然(ran)后又得(de)分(fen)開。”

　　這(zhe)樣的孤獨，曾經打敗過(guo)不少人。

　　羅瑪(ma)大隊每年都能招到20多(duo)(duo)個(ge)年輕人(ren)(ren)，但(dan)每年也有(you)(you)(you)20多(duo)(duo)人(ren)(ren)離開。“剛工作(zuo)的護路隊員話(hua)特別多(duo)(duo)，在這呆(dai)三天(tian)有(you)(you)(you)人(ren)(ren)就(jiu)受不了了，有(you)(you)(you)的人(ren)(ren)拿著假(jia)條請半天(tian)假(jia)，有(you)(you)(you)的人(ren)(ren)要出去(qu)買煙……很多(duo)(duo)人(ren)(ren)呆(dai)十(shi)天(tian)半個(ge)月就(jiu)回(hui)家(jia)了，但(dan)總(zong)有(you)(you)(you)人(ren)(ren)慢慢堅持下(xia)來(lai)。”剛工作(zuo)時，平(ping)措扎西也曾與孤獨鏖戰。巡邏路上，他努力回(hui)憶當兵時候(hou)的點(dian)點(dian)滴滴，翻一翻隨身(shen)帶來(lai)的書，后來(lai)買了手機(ji)，可以聽聽歌。“但(dan)玩手機(ji)的時候(hou)是不能戴耳(er)機(ji)的，怕聽不到外面(mian)的聲音。”

　　平措扎西最終(zhong)沒能戰勝孤獨，但與絕大(da)多數堅(jian)持下來的隊員一樣，他選擇和孤獨“化敵為(wei)友”。

　　　2.十年蹤跡十年心

　　10年了，自從進了護路(lu)隊，辭職的(de)聲(sheng)音(yin)一直在(zai)平(ping)措扎西耳邊縈繞不(bu)去，甚至幾度沖(chong)進他大(da)腦深處。用他自己的(de)話說，“或許當初(chu)就不(bu)應該踏進護路(lu)隊的(de)門。”

　　2008年底，18歲的(de)(de)平措扎西(xi)(xi)退伍回家(jia)(jia)。十幾天(tian)后，他就出現在了護(hu)路(lu)(lu)隊(dui)員(yuan)巡邏的(de)(de)隊(dui)伍里(li)。“當時(shi)連臨時(shi)工都算不上，一天(tian)只掙20塊錢。”他這(zhe)個(ge)(ge)工作(zuo)，遭(zao)到(dao)了全家(jia)(jia)人的(de)(de)反對。有(you)多年牧民生(sheng)涯的(de)(de)家(jia)(jia)人干過最苦的(de)(de)工作(zuo)就是(shi)放牛羊(yang)(yang)了，在他們眼里(li)，護(hu)路(lu)(lu)是(shi)一個(ge)(ge)比放牛羊(yang)(yang)還苦的(de)(de)差事。按照父(fu)母的(de)(de)規劃，平措扎西(xi)(xi)當兵(bing)回來(lai)，應該在城里(li)呆著，考(kao)駕照，買車子，在城里(li)做生(sheng)意不比在護(hu)路(lu)(lu)隊(dui)強多了？

　　但(dan)他們(men)沒能拗過(guo)自己(ji)的(de)兒子，看(kan)到平措扎西(xi)近乎(hu)倔強(qiang)的(de)堅持，他們(men)也就不再(zai)說什么了(le)。

　　這份堅(jian)持里，有平措(cuo)扎西(xi)自己(ji)的(de)五味雜陳。雖離家只(zhi)有十幾公里，但一年(nian)回(hui)家不過(guo)四(si)五次，早先回(hui)到家大兒子都不認識他。即便在(zai)護路隊已經干了十年(nian)，依(yi)舊只(zhi)是(shi)“臨時工”身(shen)份，連社保都沒(mei)有。他覺(jue)得最虧欠(qian)的(de)還是(shi)妻子，把養育兩(liang)個孩子的(de)壓力全都給了她(ta)。“好(hao)在(zai)她(ta)非常理解(jie)我，理解(jie)我的(de)工作。”平措(cuo)扎西(xi)說。

　　如今，平(ping)措扎西(xi)依(yi)舊在(zai)這里。

　　“起碼現在(zai)外(wai)出巡邏(luo)不用自己帶糌粑了(le)，大隊(dui)(dui)(dui)里有(you)了(le)食堂，也(ye)有(you)了(le)專門送飯的(de)隊(dui)(dui)(dui)員。現在(zai)工(gong)資也(ye)能說得過(guo)去，不再(zai)是(shi)一(yi)個(ge)月(yue)1500多(duo)塊(kuai)的(de)時候(hou)(hou)了(le)，盡管比外(wai)出打工(gong)掙錢(qian)少，但(dan)養家不成問題(ti)。”跟平(ping)措扎(zha)西(xi)一(yi)樣從青藏鐵路開通到現在(zai)一(yi)直堅持下來(lai)的(de)，隊(dui)(dui)(dui)里還有(you)5個(ge)人。現在(zai)平(ping)措扎(zha)西(xi)經常(chang)讓弟弟把大兒(er)子(zi)(zi)送到大隊(dui)(dui)(dui)里來(lai)，休息(xi)的(de)時候(hou)(hou)就陪孩子(zi)(zi)玩(wan)一(yi)天。但(dan)他最近也(ye)有(you)了(le)苦惱，“過(guo)幾(ji)年小兒(er)子(zi)(zi)也(ye)要上幼兒(er)園了(le)，老婆一(yi)個(ge)人帶不過(guo)來(lai)了(le)，她很希望我能回去。”

　　“考慮好回去嗎？”記者(zhe)問(wen)。

　　“先(xian)這(zhe)么干下去(qu)吧。”平措扎西抿抿嘴唇，說(shuo)道。

　　3.你好，天路守護者

　　“有困難，找護路(lu)。”這是當地人耳(er)熟能詳的一句話。

　　這句話是(shi)護路隊員們在大(da)隊所在地的馬路沿線(xian)貼的，不光貼在了墻上、電線(xian)桿上，也貼到(dao)了當地人潛(qian)意識里。

　　2014年(nian)8月底，平措扎(zha)西到(dao)駐地(di)旁邊的羅(luo)瑪鎮采(cai)購(gou)食品(pin)時碰(peng)到(dao)了(le)(le)當地(di)鄉(xiang)親羅(luo)白。“我(wo)有一(yi)點點事，能(neng)不(bu)能(neng)請(qing)大隊(dui)幫一(yi)下忙。”原來(lai)，羅(luo)白想蓋(gai)房子(zi)，建(jian)材(cai)都準備好了(le)(le)，卻沒錢(qian)請(qing)包工(gong)隊(dui)上門，正好碰(peng)到(dao)了(le)(le)平措扎(zha)西，就想試(shi)試(shi)找護路隊(dui)幫忙。

　　平措扎西當(dang)天回去跟隊(dui)(dui)長、指導員一商量，就把隊(dui)(dui)員組織了起來。“我到隊(dui)(dui)里去問誰愿(yuan)意去，大家都很踴躍(yue)，我早(zao)上(shang)帶了5個人(ren)(ren)(ren)過去，中午兩點帶他們回去吃(chi)飯(fan)換班，再把剛下班吃(chi)完飯(fan)的人(ren)(ren)(ren)帶到羅白(bai)家。就這樣，上(shang)午5人(ren)(ren)(ren)，下午5人(ren)(ren)(ren)，三天就把房子蓋起來了。”

　　平措扎西之所以喜(xi)歡護(hu)路隊(dui)員的身份(fen)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(yin)，就是(shi)在(zai)這里能找(zhao)到他的價值(zhi)，找(zhao)到存在(zai)感。“我們都是(shi)年(nian)輕人(ren)，幫別人(ren)干活的時候自己(ji)也能學到很多東西。”

　　除了日常(chang)護路工作(zuo)，隊員們還經常(chang)幫老鄉蓋房子、撿草、剪羊(yang)毛(mao)。來請護路隊員修(xiu)摩(mo)托(tuo)的群眾比(bi)較多(duo)，護路隊索(suo)性(xing)開了一(yi)家(jia)修(xiu)車(che)(che)鋪，選(xuan)修(xiu)車(che)(che)技(ji)術好的隊員專門在那里負(fu)責修(xiu)摩(mo)托(tuo)車(che)(che)。

　　這兩年，平(ping)措扎(zha)西在北京學習(xi)。坐火車回(hui)家鄉時(shi)(shi)，透過(guo)車窗，平(ping)措扎(zha)西能看到路邊敬(jing)禮的(de)同事(shi)。“坐火車回(hui)去看到自己守衛的(de)路段(duan)時(shi)(shi)，真(zhen)是(shi)非常(chang)開心啊。”

　　作為一(yi)(yi)個護(hu)路隊員(yuan)，最能令平措扎西高興的(de)(de)，還(huan)是(shi)(shi)當(dang)舉起右(you)手向火車里(li)的(de)(de)乘客敬禮時，能遠遠看到旅客招(zhao)手回應。“護(hu)路隊員(yuan)對我來說真是(shi)(shi)一(yi)(yi)個好(hao)工作，我們不僅僅是(shi)(shi)維護(hu)青藏(zang)鐵(tie)路，我們維護(hu)的(de)(de)還(huan)有(you)每一(yi)(yi)輛火車里(li)的(de)(de)千(qian)百乘客，鐵(tie)路沿線的(de)(de)村子和(he)村民(min)。我們守護(hu)的(de)(de)，是(shi)(shi)保障西藏(zang)經濟民(min)生(sheng)的(de)(de)天(tian)路啊！”

　　對了，平措扎(zha)西之前的微信昵稱，就叫“天路守(shou)護者”。（記者 劉華東）

【糾錯】

責任編輯： 劉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