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2月19日,大年初四。重慶市還洋溢在春節喜慶熱鬧的氣氛中。
一位年輕的民警,步履匆匆,來到殯儀館,向靈柩里的遺體深深地鞠了三個躬。
他祭奠的人,不是他的親朋,不是至交。
“我叫汪澤民,楊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,今天特地趕來見他最后一面”。
長大后我就成了你
一張報紙見證兩代民警的使命
汪澤民(min),23歲,重慶市(shi)一(yi)名普(pu)通的(de)民(min)警。
2017年冬的一天,深夜十(shi)二點,他正在值班,突然接到一個男(nan)子的報警電話,他的孩子走丟(diu)了。
三個小時(shi)的(de)緊張尋找(zhao)后,汪(wang)澤(ze)民終于(yu)發現了(le)背著黃書包的(de)孩子的(de)身影,揪(jiu)了(le)一晚(wan)上的(de)心終于(yu)放(fang)了(le)下來,長(chang)舒一口氣。
他轉(zhuan)念一想,這場景(jing)何等(deng)熟(shu)悉。
20年(nian)前,3歲的汪澤民在百貨超市里(li)和父親走散了,嚇得哇(wa)哇(wa)大哭(ku)。
有兩個(ge)(ge)陌生男子(zi),聲稱是他(ta)(ta)的爸爸,試(shi)圖(tu)領走(zou)他(ta)(ta)。幸(xing)虧遇到了(le)剛參加工作不久的21歲(sui)民警楊(yang)雪峰(feng)。楊(yang)雪峰(feng)抱著他(ta)(ta)找(zhao)遍(bian)了(le)整個(ge)(ge)百貨公司,終于找(zhao)到了(le)滿(man)頭大汗焦急萬分(fen)的爸爸。
這一幕恰好被路過的記者拍下來,登在了(le)第二天的《重慶晚報》上。

機(ji)緣巧合,20年后,汪澤民也成了一名民警。
他想像如(ru)果重新相遇,他要把(ba)當年的(de)報紙給這位楊叔叔,告訴(su)他,如(ru)今我們是兩代警(jing)察(cha),正應了那句話,長大后(hou),我就成為了你(ni)。
但他沒想到(dao),再(zai)見到(dao)這位楊叔(shu)(shu)叔(shu)(shu),已經是(shi)天人永(yong)隔。
汪澤民拿著當年(nian)的(de)這份報紙,來到楊雪(xue)峰的(de)靈前(qian)。他(ta)一定要給楊雪(xue)峰敬一個(ge)禮。因為當年(nian)楊雪(xue)峰叔叔對他(ta)的(de)恩情,更因為一位年(nian)輕民警對前(qian)輩由衷的(de)敬意。

楊雪峰,生前(qian)是重慶市公安局渝北分局交(jiao)巡警(jing)支(zhi)隊(dui)石(shi)船公巡大隊(dui)副大隊(dui)長,一名普(pu)通(tong)的交(jiao)通(tong)民警(jing)。
2018年2月18日大年初(chu)三,肩負春運安保任務的楊雪峰遭遇暴徒持(chi)刀襲擊。
為(wei)防止(zhi)出現更大(da)的流血傷亡(wang),身(shen)中數刀的楊雪峰死死抓住歹(dai)徒,拼盡全力(li)打(da)掉了(le)歹(dai)徒手(shou)里的刀。
歹徒被制服(fu),但是楊雪峰頸(jing)動脈(mo)被刺、腹部(bu)連中數刀,因失血過多(duo)英勇(yong)殉職。
如果不是楊雪峰以命相博(bo)制服歹(dai)徒(tu),也許他依然是重慶街頭(tou)萬千交警中最普(pu)通的一個(ge)。
每(mei)天,人們順著他的(de)手勢(shi)導引穿越車(che)流時,不(bu)會知(zhi)道他的(de)名字,不(bu)記得他的(de)長相。他的(de)臉龐,融入萬千(qian)公安(an)民警的(de)群像里(li)。
但(dan)是,也有很(hen)多人會(hui)永遠記得他的名字。

老百姓口中的“暖警”
法治至上有人情更有人性
村(cun)民(min)唐(tang)興(xing)(xing)奎,是一名普法志愿者(zhe)。重慶市(shi)夏天(tian)天(tian)氣炎熱,村(cun)子里很(hen)多騎摩托車上班的(de)人,都不(bu)愛戴(dai)(dai)頭盔。唐(tang)興(xing)(xing)奎在路上看到誰沒戴(dai)(dai),就上前糾正(zheng)他們。
有個(ge)姓李的(de)小伙子,怪唐(tang)興奎(kui)多(duo)管閑(xian)事,假正經(jing),把唐(tang)興奎(kui)氣得火冒(mao)三丈(zhang)。然而,他(ta)不期然地(di)想起了楊雪(xue)峰(feng),“我一(yi)想起楊警(jing)官(guan),他(ta)要是遇到這個(ge)事情(qing)的(de)話,肯定一(yi)點都不會(hui)冒(mao)火。之后(hou),唐(tang)興奎(kui)還是碰到一(yi)次(ci)糾(jiu)正一(yi)次(ci)。幾次(ci)之后(hou),終于(yu)改掉了這個(ge)小伙子不愛戴(dai)頭盔的(de)習(xi)慣。
但其實(shi),唐興奎自己(ji)也被開過(guo)罰單。
2017年10月,他(ta)開(kai)車(che)出去辦(ban)事,被在轄區(qu)例行檢查的交警楊(yang)雪(xue)峰攔下了,因為他(ta)的車(che)已(yi)經7年沒有做過(guo)年檢。一(yi)聽要被處罰,唐興奎情(qing)緒激動,嚷嚷著(zhu)他(ta)急著(zhu)去辦(ban)事,要罰錢(qian)趕緊(jin)罰。
楊雪峰(feng)沒有生氣,耐心地告知唐(tang)興(xing)奎(kui)車輛不年檢的(de)后果,按規定對(dui)他予(yu)以警告處罰(fa),并留下了(le)他電話。唐(tang)興(xing)奎(kui)一聽不用被罰(fa)款,懷著僥幸(xing)心理立刻開車走了(le)。誰料三天(tian)后,唐(tang)興(xing)奎(kui)接到了(le)一個陌生電話。“我是(shi)那天(tian)的(de)交(jiao)警,請問你去年檢沒有?”這名警察的(de)關懷打(da)動了(le)唐(tang)興(xing)奎(kui),這之(zhi)后,他也對(dui)這位(wei)交(jiao)警生出(chu)了(le)額外的(de)感激。
從(cong)此,每次在路上遇到(dao)楊(yang)雪峰,他都要搖下車窗打(da)聲招呼。
不久后,他自(zi)愿成為了(le)(le)普法(fa)志愿者(zhe)。每當(dang)看到村民有違章(zhang)行為,他就(jiu)趕緊去勸導。有時遇到村民態度(du)不好(hao),他想想楊警官執法(fa)時的態度(du),就(jiu)心平氣和了(le)(le)。
現在每當他(ta)經過石(shi)船鎮十(shi)字路口,他(ta)總還不自覺地眺望,回想當初楊雪峰在那里(li)執勤(qin)站(zhan)崗(gang)的樣子(zi)。

“站得出、頂得起、豁出去”
同(tong)事黃長富一掏出手機,想(xiang)打(da)給楊雪峰時,才(cai)想(xiang)起來,他已經不(bu)在了。
對于黃長富而言,楊雪峰就是那種(zhong)在危(wei)難時候,“站(zhan)得出來、頂得起來、豁(huo)得出去”的人。
他記得清清楚楚,2017年夏(xia)天的一個(ge)(ge)中(zhong)午(wu),他和楊(yang)雪峰(feng)剛處理完(wan)一個(ge)(ge)交通(tong)事(shi)故回到大(da)隊,水都還沒喝上一口,突(tu)然(ran)聽見外(wai)面有(you)人喊起火了,有(you)輛出租(zu)車(che)自燃了。
楊雪(xue)峰一(yi)聽,轉身立刻沖出門,抓起(qi)樓道里的滅火器就跑(pao)了出去。他(ta)一(yi)邊(bian)(bian)跑(pao)一(yi)邊(bian)(bian)吼:“兄弟們都(dou)快點(dian)”。
此時的出租車黑(hei)煙彌(mi)漫,已經(jing)燃起(qi)明火,隨時可能爆炸。黃(huang)長(chang)富忍不(bu)住大喊:“楊雪峰(feng),危(wei)險!” 但楊雪峰(feng)聽(ting)而不(bu)聞,沖上(shang)前端(duan)起(qi)滅火器就(jiu)對著火苗(miao)使勁噴射。
二十多(duo)分鐘后(hou),火撲(pu)滅了(le),楊雪峰的頭發燒焦了(le),臉上手(shou)上都是泡。
黃長富(fu)替(ti)他心里(li)捏(nie)了幾把汗,楊雪(xue)峰(feng)卻說(shuo):“時間那么緊急,我哪里(li)還想(xiang)得到那么多,萬一(yi)車上還有人呢?”
21年堅守一線
站成路人最熟悉的身影
楊(yang)雪峰的(de)母親還(huan)記得(de),21年前,楊(yang)雪峰在警校(xiao)畢業之際,執拗(ao)地選擇去一線(xian)工作,他的(de)母親急得(de)都(dou)快哭了,然而楊(yang)雪峰不肯更(geng)改志愿。
他的父親是(shi)一(yi)名軍人,從小耳濡(ru)目(mu)染(ran),楊雪峰也(ye)有一(yi)個警察夢。
1997年,楊(yang)雪(xue)峰(feng)大學(xue)畢(bi)業(ye),自此(ci)在交(jiao)警的崗位(wei)上(shang),他一(yi)干就是(shi)21年。其(qi)中10年都(dou)是(shi)在馬路上(shang)執勤站崗。楊(yang)雪(xue)峰(feng)先后(hou)6次(ci)調(diao)換(huan)工(gong)作(zuo)崗位(wei),從重慶擁堵不堪(kan)的繁(fan)華鬧市,到(dao)泥濘不堪(kan)的村鎮(zhen)鄉(xiang)間。他生前(qian)所在的石船公巡大隊,更(geng)(geng)是(shi)渝北分局最偏遠的單位(wei)之(zhi)一(yi),轄區面積324平(ping)方公里,每(mei)個民警每(mei)天(tian)擔(dan)負著近120公里的交(jiao)通管理(li)任務,工(gong)作(zuo)環(huan)境(jing)一(yi)次(ci)比一(yi)次(ci)艱苦(ku),所面對的工(gong)作(zuo)難度更(geng)(geng)是(shi)不斷(duan)遭遇新的挑戰。面對常人難以想象(xiang)的繁(fan)重工(gong)作(zuo),楊(yang)雪(xue)峰(feng)從無怨(yuan)言,始(shi)終扎(zha)根一(yi)線(xian),一(yi)心(xin)為(wei)民保平(ping)安。
街邊攤主說,我不知道他的名字(zi),但我對他很(hen)熟悉(xi)。每天(tian)早上(shang)六七點鐘,我都能看到(dao)他在那里。
他的母親曾(ceng)經偷偷去看兒(er)子(zi)站崗,炎熱的重慶夏天(tian),她看到(dao)兒(er)子(zi)汗流浹背地挺立(li)在路間指揮,心里(li)酸(suan)疼(teng)。
她買了一瓶水,讓(rang)一名過(guo)路人給兒子送過(guo)去,然后悄悄地離開。
雪(xue)峰(feng)(feng)逝(shi)世后(hou),她(ta)整理兒子的遺(yi)物,不經意發現了一張紙片。她(ta)拿(na)起一看,驀然想(xiang)起來,那(nei)是(shi)楊雪(xue)峰(feng)(feng)曾經最喜歡的《警察世家》里的一首詩。

當年,他拜托母親一字一句抄錄下來(lai)。
而這(zhe)首(shou)詩里,已經包(bao)含了兒(er)子一生的志向。
也許會有這樣一天
當幸福的人們回眸蒼(cang)桑歲月(yue)
共和國(guo)成(cheng)長(chang)的一圈圈年輪
早(zao)已淹沒了你疲憊的容顏
汗水、熱血、眼淚乃至犧牲
所有關于你的記憶
都在歲月(yue)的(de)流(liu)逝(shi)中消散
連鐫刻著光榮的(de)紀念(nian)碑上
也沒有留(liu)下關(guan)于你(ni)的只語片言
你就這樣去了
仿佛消逝在時間隧道(dao)的盡頭
無聲無息且永遠永遠
而我(wo),只有我(wo),深深地(di)明白(bai)
那曾經照耀著(zhu)你(ni)的輝煌
依然與日同天
那曾經記憶(yi)著你的理想
還在我的血脈中澎湃
你是我永遠不倒的旗(qi)幟
我是你(ni)連綿無盡的(de)期盼
你知道,我也知道
我(wo)們共同的(de)名(ming)字叫(jiao)做忠誠
忠誠(cheng)是(shi)我們(men)永遠不(bu)斷的(de)血脈
——《我們(men)共(gong)同的名字(zi)》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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