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廣州５月１５日電 題：“白練”變“黑龍”，江河變“草原”－－粵東母親河為何污染２０多年難治理？

　　新華社“新華視點”記者詹奕嘉(jia)、馬曉澄、周穎

　　練(lian)江是(shi)粵東地區的母(mu)親河(he)，曾因(yin)河(he)水清澈(che)蜿蜒如一道白練(lian)而(er)得名(ming)。現在，這條(tiao)河(he)流卻(que)成了(le)“黑龍(long)”，被廣東省環(huan)(huan)保(bao)廳(ting)定性為“全(quan)省污染最(zui)嚴重的河(he)流”。２０１７年４月，中央第(di)四環(huan)(huan)保(bao)督察(cha)組指出：“汕頭、揭陽兩市長期以(yi)來存在等(deng)靠(kao)要思想，練(lian)江治(zhi)理計劃年年落空。”

　　一(yi)年(nian)過去了，廣東省環保廳日前公布信息顯示(shi)：今年(nian)一(yi)季度，練江干(gan)流綜合(he)污(wu)染指數(shu)比去年(nian)同(tong)期上升７．８％，超過三分(fen)之二被抽(chou)查企業廢水排放超標(biao)。省定(ding)的(de)整治方案依然未能如期推進。

　　練(lian)江治(zhi)理為何困(kun)局(ju)難破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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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練江干流潮南段遍布水浮蓮（4月19日無人機航拍）。新華社記者黃國保攝

　　記者沿江目擊：從源頭不斷變黑變污，水質劣過“劣Ｖ類”

　　練江流經(jing)揭(jie)陽市(shi)(shi)下轄縣級市(shi)(shi)普寧(ning)市(shi)(shi)和汕頭市(shi)(shi)潮南區、潮陽區，干流全長７１．１公里。“新華(hua)視點”記(ji)者從(cong)練江源(yuan)頭出發，追溯這條河流污染的(de)軌跡。

　　在(zai)(zai)練江(jiang)發源地普寧市白坑湖水(shui)庫，記者看到，這里(li)水(shui)質潔凈(jing)，不時(shi)可見飛(fei)鳥在(zai)(zai)水(shui)面上覓(mi)食。然而(er)，沿練江(jiang)干流(liu)往下(xia)游(you)走幾(ji)公(gong)里(li)，就發現水(shui)體因污染而(er)富營養(yang)化，到處(chu)長滿水(shui)浮蓮(lian)(lian)。瘋長的水(shui)浮蓮(lian)(lian)鋪(pu)江(jiang)蓋河、綿延不絕(jue)，遠(yuan)望(wang)如同大草原。少數沒被水(shui)浮蓮(lian)(lian)覆蓋的河面，水(shui)流(liu)緩(huan)慢，水(shui)體發黃。

　　潮南區(qu)副區(qu)長(chang)劉燕飛(fei)說，雖然有打(da)撈船不(bu)停地清(qing)理，但打(da)撈的速度遠(yuan)遠(yuan)跟(gen)不(bu)上水浮蓮生長(chang)的速度。

　　練江入海口處，水面已呈灰黑色，與一道水閘之隔的海水形成對比（4月20日無人機航拍）。 新華社記者黃國保攝

　　在練(lian)江流域司(si)馬浦、陳店、和平等(deng)鎮，練(lian)江支流河道上生活垃圾隨處可見，不(bu)少(shao)村內河溝水體發出(chu)刺鼻氣(qi)味，住在河流兩岸(an)的(de)(de)群眾(zhong)深受其(qi)害(hai)。到了練(lian)江入海口(kou)處，水面已(yi)呈灰黑色(se)，與一閘之隔的(de)(de)海水形成(cheng)了鮮明的(de)(de)明暗對比。

　　練江水到底是(shi)什么樣的(de)水？以(yi)主要污染物氨(an)氮(dan)為例，氨(an)氮(dan)的(de)Ｖ類標準為２ｍｇ／Ｌ，超(chao)過(guo)這個數值的(de)水即為劣Ｖ類。廣(guang)東環保部門(men)監(jian)測顯(xian)示，自１９９８年(nian)起，練江水質就一(yi)(yi)直是(shi)劣Ｖ類；今(jin)年(nian)一(yi)(yi)季度，練江干(gan)流氨(an)氮(dan)約９ｍｇ／Ｌ，遠超(chao)劣Ｖ類標準。

　　產業之痛：服裝印染企業每天排放大量廢水

　　據了(le)解(jie)，練江天(tian)(tian)然水源不足(zu)，缺乏自我凈(jing)化能力(li)，生(sheng)態環境相當(dang)脆弱。但環保部門和(he)當(dang)地干部坦承(cheng)，長達２０多年的練江污染并非“天(tian)(tian)災”，而是與(yu)當(dang)地的產業(ye)結構密不可分。

　　潮南(nan)與普(pu)寧分別被業界稱為(wei)“內衣之都(dou)”和“襯衫之都(dou)”，紡織制衣是當地的支(zhi)柱產(chan)業，大(da)街小巷四處可見各種服裝廣(guang)告，印染企業每天產(chan)生(sheng)的大(da)量廢水是練(lian)江的重要污(wu)染源之一(yi)。

　　據了解(jie)，練(lian)江流(liu)域原有數以(yi)千(qian)計的印(yin)染企業(ye)，經過多輪關(guan)停整治之(zhi)后，目(mu)前仍(reng)有２００多家。普寧市近年來(lai)核減(jian)三分之(zhi)二的印(yin)染產能之(zhi)后，工(gong)業(ye)廢水日(ri)排放量仍(reng)超過８萬噸。

　　目前，沿(yan)練江的印染企業(ye)違法排(pai)污問題依然嚴重。廣東省環保(bao)廳環監局副局長(chang)陳曉鵬說，環監局一季(ji)度在練江流域組織交叉(cha)執(zhi)法檢查，抽查２９家企業(ye)，竟有２１家存(cun)在廢水超標排(pai)放(fang)，還有１家私設(she)暗管直接排(pai)放(fang)印染廢水。

　　因私設暗管(guan)偷排被(bei)查處的潮陽區(qu)谷(gu)饒茂興洗(xi)染廠負責人馬林燦說：“企業(ye)被(bei)罰(fa)停產三(san)個月(yue)，估計損(sun)失２０００多(duo)萬元。為了(le)省治污(wu)的小錢反吃大虧，教訓慘(can)痛。”

　　生活垃圾未能得到妥善處(chu)置，讓練江污染雪(xue)上(shang)加(jia)霜。廣東省環保廳提供的資料(liao)顯(xian)示，練江流(liu)域生活污水(shui)處(chu)理能力(li)不足、配套管(guan)網不完善，污水(shui)處(chu)理率低導致練江氨(an)氮濃度居(ju)高(gao)不下。

　　練江干流潮南段遍布水浮蓮（4月19日手機拍攝）。 新華社記者詹奕嘉攝

　　部分企業偷排頑疾久治未愈，環保設施建設速度緩慢

　　汕頭和揭(jie)陽兩市(shi)對污(wu)染練(lian)(lian)江的(de)違法行(xing)為打擊(ji)力度不斷加大。汕頭市(shi)去年查處練(lian)(lian)江流(liu)域環境(jing)違法行(xing)為２８８宗、立案２３３宗、移送涉案人(ren)員(yuan)１７１人(ren)。普寧市(shi)２０１７年以來刑(xing)事(shi)拘(ju)留(liu)１６５人(ren)、行(xing)政拘(ju)留(liu)１５人(ren)。

　　記者采訪發(fa)現(xian)，今年一(yi)季度，由于當(dang)地(di)降水比去年同期明顯偏少，本來(lai)就缺乏(fa)自(zi)凈能力的(de)練(lian)江(jiang)更(geng)(geng)加不堪重負，出現(xian)污染反彈(dan)。但更(geng)(geng)令人心憂的(de)是，部分(fen)企業(ye)僥(jiao)幸偷排的(de)頑疾久(jiu)治未愈，產業(ye)集聚園區和環(huan)保設(she)施建(jian)設(she)遠(yuan)遠(yuan)滯后于既定規(gui)劃(hua)。

　　２０１５年(nian)，廣東省制定(ding)(ding)《練江流(liu)域(yu)水(shui)環境(jing)綜合(he)整治(zhi)方案(an)》，提出２０２０年(nian)“除黑臭”“水(shui)體恢復農業(ye)用水(shui)和景(jing)觀用水(shui)功(gong)能”的(de)目標。按照(zhao)整治(zhi)方案(an)，推動練江流(liu)域(yu)內紡織印染企(qi)業(ye)入(ru)園(yuan)(yuan)集中(zhong)治(zhi)污是最(zui)關鍵的(de)舉措，要求產(chan)業(ye)園(yuan)(yuan)２０１７年(nian)底“建(jian)成投產(chan)、５０％以上(shang)印染企(qi)業(ye)完(wan)成集聚升級改造”。但記者(zhe)實(shi)(shi)地走(zou)訪(fang)發現(xian)，目前(qian)實(shi)(shi)施進度最(zui)快的(de)潮(chao)南區，產(chan)業(ye)園(yuan)(yuan)仍(reng)在進行基建(jian)；最(zui)慢的(de)潮(chao)陽區，認(ren)為之前(qian)定(ding)(ding)的(de)方案(an)選址不適合(he)，目前(qian)仍(reng)停留在論證和前(qian)期工作階段。

　　廣東省環保廳(ting)資料顯示，練江流(liu)域垃圾焚燒(shao)發電廠、污(wu)水(shui)處理廠及配套管網(wang)建成時(shi)限一推(tui)再推(tui)。普寧占隴、潮陽和平(ping)、潮南(nan)隴田等多(duo)個污(wu)水(shui)處理廠，由于污(wu)水(shui)收集管網(wang)配套不(bu)完善，不(bu)能正常運行(xing)。

　　普寧(ning)市(shi)環保局局長楊慶偉說，占隴污水處(chu)理廠主體已(yi)經完工，但由于管網鋪設進度緩慢，無法發揮作用。這樣，一邊是(shi)大投入建設的(de)污水處(chu)理廠閑置，一邊是(shi)一些村居的(de)生(sheng)活污水依然(ran)直排練江支流河(he)道。

　　長(chang)期(qi)參(can)與(yu)練江治污的(de)生態環境部(bu)華南(nan)環境科學研(yan)究所研(yan)究員曾凡棠說：“練江污染欠賬(zhang)這么多，肯定要動大手術，陣痛(tong)是必須(xu)的(de)。”

【糾錯】

責任編輯： 成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