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相信“福报”的“失信”企业家-新华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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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2007年4月,馮翊向延安慈善醫院捐贈“母親健康快車”。

▲2009年10月,馮翊向某學校捐贈50萬元。受訪者供圖

　　“如果(guo)你只是(shi)有錢而不盡社(she)會(hui)責(ze)任,充其量(liang)只是(shi)老板,而不是(shi)企(qi)業家。”這是(shi)馮翊(yi)公司(si)運轉紅火時常說的一句(ju)話。他通過捐贈(zeng)醫療車、捐助希望小學、資助貧困孩子(zi)等(deng)舉動,來盡自(zi)己的社(she)會(hui)責(ze)任。

　　“有錢的(de)時候,朋(peng)(peng)友們認識了我；困難的(de)時候,我認識了朋(peng)(peng)友。”這是馮翊陷(xian)入困境后,刻骨銘心(xin)的(de)感受(shou)。

　　“我做慈善,并不指望被幫扶對象回報我。但(dan)我相(xiang)信,整個社會(hui)(hui),不會(hui)(hui)辜負我。”這是馮(feng)翊至今(jin)堅持慈善而(er)不悔的信念。

　　馮翊的(de)事(shi)業前兩年遇到(dao)重大波(bo)折(zhe),至今(jin)仍在苦(ku)(ku)苦(ku)(ku)掙(zheng)扎。但(dan)他(ta)相信,他(ta)終將是一個“打不死的(de)小(xiao)強”!

　　微信呼吁關愛“愛心企業家”

　　得(de)知(zhi)馮翊(yi)陷入窘境,還(huan)是在微(wei)信朋友圈(quan)里。10多年前,記(ji)者在采訪公益人物范(fan)躍寧的時候,得(de)知(zhi)無(wu)錫有位叫馮翊(yi)的企(qi)業(ye)家,經常大手筆支持范(fan)躍寧在陜西和貴州的慈善事業(ye)。

　　那時候,他(ta)經營女(nv)性健康用品、開(kai)發(fa)動漫,玩得(de)風(feng)(feng)生(sheng)水起、意氣風(feng)(feng)發(fa)。他(ta)給自己(ji)定(ding)下目標——每年要有100萬真金(jin)白銀投(tou)在各(ge)類慈善(shan)事業上。

　　2018年(nian)春(chun)節前,范躍寧(ning)突然(ran)在(zai)微信(xin)朋(peng)(peng)友圈說:“馮(feng)翊(yi)在(zai)前兩年(nian)轉型發展中(zhong)遇到了困難(nan),但他(ta)沒有趴下,沒有放棄,如(ru)今(jin)又和朋(peng)(peng)友一(yi)起東山再起,創(chuang)辦了江(jiang)蘇娜莎新(xin)能源(yuan)公(gong)司!希望我們(men)的(de)(de)愛心(xin)團(tuan)隊中(zhong),只要有車的(de)(de)愛心(xin)人(ren)士,能看看這(zhe)位好心(xin)人(ren)的(de)(de)新(xin)產(chan)品(pin),記住他(ta)廣(guang)告(gao)中(zhong)的(de)(de)電話,用行動幫幫他(ta),買(mai)一(yi)點他(ta)的(de)(de)產(chan)品(pin),幫他(ta)轉發一(yi)下信(xin)息,讓愛傳(chuan)遞!”

　　“人(ren)無完人(ren),每個人(ren)、每個企業或許都會(hui)遇到困難,但只要我們都伸(shen)出(chu)援手(shou),這(zhe)個冬季就會(hui)溫(wen)暖!讓好人(ren)走出(chu)困境,才是我們共同的期(qi)盼!”

　　看到這則(ze)消(xiao)息(xi),記者五味雜陳。的(de)確沒有哪家(jia)企(qi)業能(neng)夠一直順風(feng)順水的(de),“看他(ta)起高樓(lou),看他(ta)樓(lou)塌了(le)”,正(zheng)是(shi)很(hen)多中小企(qi)業此(ci)起彼伏關(guan)停開張的(de)眾(zhong)生相。潮來潮去,岸邊人常熟視無睹。只不過,馮翊曾經熱衷慈善(shan)事業,他(ta)的(de)困難(nan),引(yin)起了(le)范躍寧朋友圈很(hen)多愛心人士的(de)關(guan)注。

　　“我來買點(dian),也(ye)可以合作(zuo)。”“擔當存于心,任憑浪濤急,總(zong)能立(li)潮頭。請代(dai)為(wei)致敬(jing)!”“應該多(duo)宣傳,好(hao)人有(you)好(hao)報。”范躍寧(ning)的(de)(de)朋(peng)友紛(fen)紛(fen)留言,更多(duo)的(de)(de)人,用轉發(fa)來表示對馮翊的(de)(de)支(zhi)持。

　　范(fan)躍寧說,當(dang)天(tian)他(ta)的(de)朋(peng)友(you)圈有58人(ren)點贊,16人(ren)留言(yan)。“多少(shao)人(ren)轉發?不清楚。”

　　“要不,我(wo)(wo)們一(yi)起去看看馮翊?”記(ji)者(zhe)多年跟(gen)蹤采訪(fang)范躍(yue)寧,這(zhe)一(yi)提議,自然得到(dao)積極(ji)響應。“可是,他兩年前(qian)就上了失信人員名單,我(wo)(wo)在無錫地鐵上都(dou)看到(dao)過他的名字(zi)。”范躍(yue)寧擔心記(ji)者(zhe)空跑一(yi)趟。

　　“去了再說。”

　　三重打擊下的漢子,“失信”了

　　3月12日下(xia)午(wu),記者在(zai)離無錫火(huo)車站(zhan)不遠的徽商(shang)大(da)廈(sha),見到了馮(feng)翊。

　　這棟20多層的(de)大樓,也是困(kun)住馮翊(yi)的(de)重要(yao)原因。他是無錫徽商商會會長,在他的(de)撮合下,無錫徽商合伙買下了當時還(huan)沒完工(gong)的(de)大樓,其中,馮翊(yi)出資4000萬元。后來,由于相關(guan)手(shou)續(xu)沒有辦好(hao),導致(zhi)樓盤一直無法正常掛牌(pai)。

　　馮翊現(xian)在的(de)公司,暫時蝸居在徽(hui)商大樓里,周邊(bian)的(de)道路,還沒能實現(xian)通車。

　　相(xiang)較于企業(ye)風(feng)光時,馮(feng)翊當下(xia)的(de)辦公室(shi)簡陋了很多(duo)(duo)。辦公桌上的(de)煙灰缸(gang)里,是(shi)多(duo)(duo)支沒抽(chou)完就(jiu)掐滅的(de)香煙。

　　“2016年,是我最艱難的(de)時(shi)候。因為2015年公(gong)司全力沖刺在香(xiang)港(gang)上(shang)市,券商(shang)團(tuan)隊的(de)策略出(chu)了問題。上(shang)市失敗(bai),我最起碼損失一個億。”得知來意,馮翊毫不避(bi)諱,卻是心有(you)不甘。

　　那些年,他(ta)的(de)公(gong)司主打女(nv)性健康用品,券商強(qiang)烈反(fan)(fan)對公(gong)司逐步成形(xing)的(de)網絡銷售,反(fan)(fan)而建議加大實體(ti)店(dian)建設,做強(qiang)單體(ti)門店(dian)的(de)銷售業績。

　　“最多的時候,我在全國有300家門店。我的產品(pin)需要(yao)大量的廣告支撐,但2015年,國家限制保健品(pin)廣告,而電商大面積興起(qi)沖擊實(shi)體店,對我的銷售影(ying)響(xiang)非常大。”

　　無法順利上(shang)(shang)市融資,產(chan)品銷量大幅下滑,門店(dian)的(de)租金(jin)、員工(gong)(gong)的(de)工(gong)(gong)資還得支付,馮翊(yi)的(de)資金(jin)鏈斷了。“公司員工(gong)(gong)最多時上(shang)(shang)千人,現在只(zhi)70多人,門店(dian)也減少到12家。”

　　由于資(zi)金(jin)緊張,關閉門(men)店、清退員工(gong)(gong)時(shi),馮翊(yi)只(zhi)能拖(tuo)欠部分員工(gong)(gong)工(gong)(gong)資(zi)、拖(tuo)欠房租。“員工(gong)(gong)拉橫幅(fu)討(tao)工(gong)(gong)資(zi)討(tao)說法,影響太(tai)壞(huai)。我從來沒(mei)說不付工(gong)(gong)資(zi),只(zhi)不過手頭暫(zan)時(shi)沒(mei)錢。”看著往日還(huan)是(shi)笑臉相(xiang)迎的員工(gong)(gong)開始惡語相(xiang)向,馮翊(yi)內心滿是(shi)苦水,還(huan)得(de)想著各種辦法籌集資(zi)金(jin)。

　　更令他苦惱的(de)是,10年間支(zhi)(zhi)付(fu)1000多(duo)萬元給房東(dong),但房東(dong)見他無(wu)(wu)法及時支(zhi)(zhi)付(fu)房租,就采取停(ting)水、停(ting)電的(de)極端手法相逼。“我在無(wu)(wu)錫的(de)幾家會所(suo),本來還能正常運轉的(de),一(yi)停(ting)水停(ting)電,對客戶的(de)影響太惡劣了,對我更是雪上加霜。”

　　為(wei)了支撐公(gong)司(si)運轉,馮(feng)(feng)翊(yi)(yi)動(dong)用了家(jia)里所有能(neng)用的(de)現(xian)金,包括愛人的(de)私(si)房錢。賺一點(dian)(dian),還(huan)一點(dian)(dian)；借一點(dian)(dian),還(huan)一點(dian)(dian),馮(feng)(feng)翊(yi)(yi)跌跌撞(zhuang)(zhuang)撞(zhuang)(zhuang)往前(qian)走,仍(reng)然沒(mei)能(neng)避免風言風語。2016年,馮(feng)(feng)翊(yi)(yi)出國看望在加(jia)拿大讀書的(de)女兒,前(qian)后10多天時間,無錫坊間就傳言他“轉移(yi)資(zi)產(chan)、跑路了”。馮(feng)(feng)翊(yi)(yi)無力(li)辯駁,只是(shi)默默努力(li)著。

　　“如(ru)果我宣布破產,我就解脫了,但對不住投資我的(de)(de)兄弟(di)和朋友。不管(guan)壓力多大(da),我也(ye)不會宣布破產。”由(you)于(yu)無(wu)法(fa)(fa)償(chang)還擔(dan)保(bao)公(gong)司的(de)(de)3000萬元,盡管(guan)有5000萬的(de)(de)資產抵押,擔(dan)保(bao)公(gong)司還是將馮翊告上了法(fa)(fa)庭,馮翊因此被法(fa)(fa)院列入無(wu)錫市失信人員名單,導致至今無(wu)法(fa)(fa)貸款,無(wu)法(fa)(fa)坐(zuo)(zuo)高鐵、飛機。“去趟(tang)新疆(jiang),我足足坐(zuo)(zuo)了30多個小(xiao)時(shi)的(de)(de)火車。”馮翊苦笑著說。

　　馮翊所說的第(di)三個打擊,是他曾(ceng)經(jing)投(tou)資(zi)的動(dong)漫產(chan)業(ye),其主打產(chan)品《森林小鎮(zhen)》第(di)一(yi)部(bu)96集曾(ceng)在(zai)央視少(shao)兒頻道和26家省(sheng)市電(dian)視臺播(bo)出,并(bing)沒有(you)給他帶來什么實際效益(yi),第(di)二部(bu)已經(jing)剪(jian)輯(ji)完畢,也只能束(shu)之高閣(ge)。“動(dong)漫讓(rang)我損失5000多萬。但致命的打擊,還是上市失敗。”

　　患難時的真情

　　“有(you)錢的時候,朋友們認識了我；困(kun)難的時候,我認識了朋友。”這是馮翊陷(xian)入困(kun)境后,最(zui)刻骨銘心的感受(shou)。好(hao)在,他(ta)還有(you)幾(ji)個真朋友在。

　　“2016年底,女兒(er)急需交學(xue)費(fei),當時我(wo)(wo)已(yi)經把公司的(de)(de)(de)(de)錢(qian)都(dou)拿去給員工(gong)發了工(gong)資,償還(huan)了部(bu)分(fen)債(zhai)務(wu),已(yi)身無分(fen)文(wen)。走投(tou)無路的(de)(de)(de)(de)時候,趙瑋給我(wo)(wo)打(da)了4萬(wan)元。我(wo)(wo)趕快把錢(qian)打(da)給女兒(er)的(de)(de)(de)(de)學(xue)校。我(wo)(wo)沒(mei)跟趙瑋借錢(qian),但他知道我(wo)(wo)困難。他剛收(shou)到(dao)5萬(wan)元,自己(ji)只留了1萬(wan)元。”一分(fen)錢(qian)難死(si)英雄漢,說(shuo)到(dao)這筆錢(qian),馮翊的(de)(de)(de)(de)眼睛紅了。

　　“那(nei)年春節,給親戚(qi)朋(peng)友的孩子發紅包(bao),都是老媽(ma)給的。我一分錢沒有……”曾(ceng)經揮金如(ru)土(tu)的馮(feng)翊,感慨(kai)萬千(qian)。

　　“現(xian)在還有(you)很多(duo)人(ren)說我(wo)不(bu)(bu)誠(cheng)信,我(wo)沒辦法,因為我(wo)的狀況(kuang)(kuang)在這(zhe)里。但(dan)我(wo)一直在努力,等我(wo)玩(wan)轉起來,所有(you)的欠賬都會(hui)還清的。”馮翊說,2017年后,他的狀況(kuang)(kuang)開(kai)始好轉。“人(ren)還是要多(duo)做些善事,會(hui)有(you)福報的。”馮翊說,不(bu)(bu)指望(wang)他曾經幫(bang)助過的人(ren)對(dui)自己(ji)有(you)任何(he)回(hui)報,但(dan)這(zhe)個社會(hui),會(hui)給他“福報”的。

　　他(ta)所說的(de)“福(fu)報”,是(shi)(shi)一(yi)(yi)些朋友的(de)支持,是(shi)(shi)一(yi)(yi)些老員(yuan)工無怨無悔的(de)跟隨奉獻,是(shi)(shi)他(ta)幫助(zhu)過(guo)的(de)一(yi)(yi)些孩子默默的(de)鼓勵(li)。

　　馮翊(yi)曾資(zi)(zi)助過幾十名延安的(de)學(xue)生(sheng),來自陜西(xi)洛川的(de)楊蕾(lei)便是其中之一(yi)。從初一(yi)開始,馮翊(yi)就一(yi)直資(zi)(zi)助楊蕾(lei),目(mu)前她在江南(nan)大學(xue)讀生(sheng)物醫(yi)學(xue)的(de)研究生(sheng)。

　　每天晚上,她都會給(gei)馮翊(yi)(yi)打(da)電話或微信問候(hou)“晚安(an)”。“她叫我(wo)老(lao)爸,鼓勵我(wo)堅(jian)持下去,放寬心,她會一(yi)直在我(wo)身邊。”說到(dao)這些懂事的(de)孩(hai)子,馮翊(yi)(yi)嘴角揚起了(le)笑意。“他們資金上幫不了(le)我(wo),但精神上的(de)支持,同樣重要。”

　　無錫安徽商會的企(qi)業家(jia)田志(zhi)全、羅琳、徐(xu)衡(heng),以(yi)及楊朝(chao)輝、李春花等人,也在努力(li)幫(bang)助馮翊解決(jue)資金(jin)周(zhou)轉。馮翊刻(ke)意把這幾(ji)位好心(xin)人的名(ming)字,一一告訴記者。“他(ta)們(men)先后幫(bang)我解決(jue)了幾(ji)百萬元(yuan)的周(zhou)轉資金(jin),一是基于友情(qing),二來,他(ta)們(men)相信我能東山(shan)再起(qi)!”

　　“就連老范(fan)(范(fan)躍寧)也曾經借給我(wo)10萬元,讓(rang)我(wo)給員工(gong)發工(gong)資。”說起范(fan)躍寧的微(wei)信呼吁(yu),馮翊(yi)感激(ji)地說,那(nei)次“微(wei)信呼吁(yu)”,幫助公司的微(wei)商城增加了100多個關注,下單購買(mai)產品的也有七八人。“這一(yi)(yi)點一(yi)(yi)滴,對我(wo)而言,不只是一(yi)(yi)點點銷售量,更(geng)是難得的精神支持。”

　　“我(wo)做慈善(shan),并不(bu)指望被幫扶對象(xiang)有(you)任何回報(bao)。但我(wo)相(xiang)信,整(zheng)個社會,不(bu)會辜負我(wo)。”已知天命的馮翊笑著說,“我(wo)要向(xiang)世界(jie)證明,我(wo)還是個打(da)不(bu)死的‘小強’!”（本(ben)報(bao)記者(zhe)朱(zhu)旭東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