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8月29日拍攝的事故救援現場（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新華社太原8月30日電 題：山西襄汾“8·29”重大坍塌事故追蹤
新華社“新華視(shi)點”記(ji)者孫亮全(quan)、王菲菲、梁(liang)曉飛
8月29日(ri)9時40分左右，山西(xi)省臨汾市襄汾縣陶寺鄉(xiang)陳莊(zhuang)村聚(ju)仙飯店發生坍(tan)塌事故。經過18個小時的緊張救(jiu)援，共搜救(jiu)出57名(ming)被埋人員，其中29人遇難(nan)，7人重傷，21人輕傷。30日(ri)召開的新聞通氣(qi)會上，事故現場搶險救(jiu)援組宣(xuan)布(bu)了搶險救(jiu)援結束消息。
事故為何造成如此重大傷亡慘劇？“新華視(shi)點”記者(zhe)對此進行了調查。
這是8月29日拍攝的事故救援現場（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鄉村飯店釀坍塌慘劇
30日3時52分，事(shi)故搶險救援工作結束。事(shi)故現場已被清理，但四周房屋的殘垣斷(duan)壁，仍(reng)顯示著事(shi)發時的慘烈。
聚仙飯(fan)店(dian)是位于路邊的一(yi)家(jia)鄉村(cun)飯(fan)店(dian)。當地村(cun)民(min)說，這(zhe)家(jia)飯(fan)店(dian)已經開了十多(duo)年，陳莊(zhuang)村(cun)及鄰近(jin)的安李(li)村(cun)等村(cun)農戶(hu)舉辦婚喪過(guo)壽等宴席，大多(duo)選(xuan)擇這(zhe)家(jia)飯(fan)店(dian)。
記者從現場(chang)了(le)(le)解到，聚仙飯店(dian)前(qian)后為二層(ceng)小樓，中間院(yuan)子(zi)部分(fen)比較(jiao)低洼，院(yuan)子(zi)中間搭(da)設了(le)(le)預制板房(fang)頂(ding)，房(fang)頂(ding)下面(mian)部分(fen)成了(le)(le)“宴會廳”，院(yuan)子(zi)最上部分(fen)還有一層(ceng)簡易彩鋼(gang)板頂(ding)棚，比前(qian)后屋房(fang)頂(ding)略高。
這是8月29日拍攝的事故救援現場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安李(li)村村民(min)李(li)加福(fu)告訴記(ji)者，當天他的父(fu)親(qin)李(li)培厚在聚仙飯(fan)店舉辦“八(ba)十大壽”，參加的人(ren)多為親(qin)朋好友和(he)鄰居。按(an)照當地(di)習俗，過壽需要請人(ren)吃(chi)兩頓飯(fan)，早晨(chen)吃(chi)一頓臊(sao)子面，中午吃(chi)席。李(li)加福(fu)提前向飯(fan)店預訂了十來桌午餐。
“事發時，大(da)家早已吃完早飯，不少人已經(jing)回家，有(you)部分人在(zai)飯店‘宴會(hui)廳’聊天，還有(you)一部分人在(zai)‘宴會(hui)廳’后面的院子里看表(biao)演。我父親(qin)喜歡拉二胡，有(you)一幫他的老哥們來表(biao)演節目。”李加(jia)福說。
這是8月29日拍攝的事故救援現場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61歲(sui)的安(an)李村(cun)村(cun)民王(wang)國(guo)平當(dang)時正在后面的院子里(li)(li)看節目(mu)。“聽見(jian)‘嘩啦(la)’一聲，飯(fan)店‘宴會廳’頂部就塌了。”王(wang)國(guo)平說，當(dang)時一些人嫌熱(re)，就在“宴會廳”里(li)(li)面聊天、等吃中午飯(fan)，他的老伴和5歲(sui)的孫女也被埋在了里(li)(li)面。
得到消息的安(an)李村村民張國輝在29日上午(wu)10點多(duo)趕到現(xian)場。“有(you)個(ge)人跑出(chu)來(lai)后(hou)說(shuo)，柱子崩了之后(hou)，頂部一下就塌下來(lai)了，最多(duo)不超過5秒(miao)，他先跑出(chu)來(lai)了，后(hou)面那個(ge)人沒跑出(chu)來(lai)。”張國輝說(shuo)。
這是8月29日拍攝的事故救援現場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坍塌100平方米，為何救援18個小時？
事故發生后，山西(xi)省(sheng)要(yao)求不惜(xi)一切代價(jia)，全(quan)力(li)進行救(jiu)援(yuan)。從事故發生到現場搶險救(jiu)援(yuan)結束(shu)的(de)18個(ge)小(xiao)時里，山西(xi)共派出(chu)840名救(jiu)援(yuan)人(ren)員(yuan)，出(chu)動大型救(jiu)援(yuan)裝備車輛(liang)20余(yu)(yu)輛(liang)，救(jiu)護車15輛(liang)，醫護人(ren)員(yuan)100余(yu)(yu)人(ren)。
記者從有關(guan)方(fang)(fang)面獲(huo)悉，飯店“宴(yan)會廳(ting)”頂部(bu)坍(tan)塌(ta)面積約為100平方(fang)(fang)米。現(xian)場救援(yuan)人(ren)員告訴記者，事故坍(tan)塌(ta)面積雖然(ran)不大(da)，但現(xian)場地形具(ju)有特殊局限性，而(er)且要隨時避(bi)免發生二次(ci)坍(tan)塌(ta)，因此即便專業救援(yuan)力(li)量(liang)充分(fen)，救援(yuan)持續(xu)時間也比較(jiao)長(chang)。
這是8月29日拍攝的事故救援現場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據事故現場搶(qiang)險(xian)救(jiu)援組介紹，聚仙(xian)飯店(dian)房屋(wu)建(jian)筑面(mian)積為兩層400平方(fang)米，坍(tan)塌的(de)院子(zi)部分(fen)約100平方(fang)米，為磚混結構。“宴會廳(ting)”以前(qian)為一層，后來(lai)馬路抬高，成了地下室(shi)。
記者在現場看(kan)到，聚仙飯店院子坍塌之后形成(cheng)了一個坑，封閉的院子并不(bu)利于救援設備開(kai)展作(zuo)業。坍塌較(jiao)為(wei)厲害的地方(fang)，旁邊還有(you)二層，難以擴大作(zuo)業范圍。
參(can)與現場救(jiu)(jiu)援的(de)消防(fang)人(ren)員告訴(su)記者，由于被困(kun)人(ren)員較多，最初搜(sou)救(jiu)(jiu)采(cai)取分點(dian)作業方式(shi)，采(cai)用(yong)小型破拆工具、徒手挖等方式(shi)進行(xing)救(jiu)(jiu)援。之后才能采(cai)用(yong)大(da)型吊車(che)將坍(tan)塌的(de)房(fang)板吊起來搜(sou)救(jiu)(jiu)。
8月30日，傷者家屬在臨汾市人民醫院內等候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武警(jing)山(shan)西省總隊臨汾(fen)支(zhi)隊政委李明說，坍塌(ta)的老建筑頂部是(shi)(shi)預制(zhi)板結構。“零碎坍塌(ta)下來(lai)以后，人工將小(xiao)的東西搬開，大(da)的東西人抬不動，必(bi)須用設(she)(she)備(bei)(bei)(bei)。但是(shi)(shi)大(da)設(she)(she)備(bei)(bei)(bei)并(bing)不像(xiang)人一樣好控(kong)制(zhi)，容易(yi)造(zao)成二次坍塌(ta)。在用大(da)設(she)(she)備(bei)(bei)(bei)之(zhi)前(qian)必(bi)須先盡最(zui)大(da)的可能，把(ba)人救出來(lai)。為了生命，我們都是(shi)(shi)先用人、用小(xiao)設(she)(she)備(bei)(bei)(bei)把(ba)被困(kun)者(zhe)先救出來(lai)，這是(shi)(shi)最(zui)主要(yao)的。大(da)設(she)(she)備(bei)(bei)(bei)不敢(gan)上，因此需要(yao)的救援時(shi)間要(yao)多一些。”
山西天龍救援隊(dui)(dui)侯馬分(fen)隊(dui)(dui)隊(dui)(dui)員(yuan)李旭(xu)劍在29日12時(shi)左右到(dao)達現(xian)(xian)場后，帶著(zhu)小型、手提式(shi)破拆工具下去，最(zui)開始只能(neng)進行狹小空間營(ying)救。“結構不(bu)穩(wen)定，隨時(shi)可能(neng)發生二(er)(er)次坍塌，救援人員(yuan)要爬到(dao)里面把被困人員(yuan)拖(tuo)出來。我們進去還做了一些支撐(cheng)工作(zuo)，把可能(neng)出現(xian)(xian)二(er)(er)次坍塌的地方支撐(cheng)住。此外還有安(an)全員(yuan)從不(bu)同角度(du)觀察(cha)建(jian)筑物，一旦有風險，人員(yuan)要馬上撤出。”他說。
8月30日，傷者家屬在臨汾市人民醫院內等候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農村自建房變身人員聚集的經營場所，安全誰來保障？
搶(qiang)險(xian)救援結束(shu)后，現場立即成立事故調(diao)查組，開展事故調(diao)查工作。事故現場搶(qiang)險(xian)救援組表(biao)示，目前基本可以(yi)確(que)定涉事的聚(ju)仙飯店房子為1982年左右村民自建(jian)房，并分(fen)幾(ji)次建(jian)設。
有鄰(lin)居說，聚仙飯店院(yuan)子前后(hou)的兩座小樓蓋起的時(shi)間比較早，但是院(yuan)子中(zhong)間加蓋預(yu)制(zhi)(zhi)板房頂形成“宴(yan)會(hui)廳”是近幾年的事(shi)，隨后(hou)又在院(yuan)子最上(shang)部架(jia)設了一(yi)層簡易(yi)彩(cai)鋼(gang)板頂棚。29日(ri)9時(shi)40分左右，“宴(yan)會(hui)廳”上(shang)面的預(yu)制(zhi)(zhi)板房頂突然坍塌。
這是8月30日拍攝的事故現場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有關專(zhuan)家(jia)表示(shi)，此(ci)次襄汾飯店坍塌(ta)事故，再次將農村自建(jian)(jian)房安(an)全問(wen)(wen)題(ti)，特別是(shi)從自建(jian)(jian)房發展到人員聚集的經營場所的安(an)全監(jian)管和保(bao)障問(wen)(wen)題(ti)，暴露無(wu)遺(yi)。
山西華炬律(lv)師(shi)事務(wu)所律(lv)師(shi)李陽(yang)說，目前對于(yu)農村(cun)自(zi)建(jian)房(fang)的(de)規(gui)范管理方面存(cun)在(zai)法律(lv)、制度(du)缺(que)失和監管缺(que)位。“出臺過相關管理辦法，但(dan)是(shi)實(shi)際中很(hen)少(shao)使用。”
按照農村宅(zhai)基地(di)有(you)關管理辦法，雖然農民可以在(zai)(zai)宅(zhai)基地(di)上(shang)自建房屋(wu)，但(dan)實踐過程(cheng)中并沒有(you)驗收標(biao)準(zhun)，處于(yu)監(jian)管缺失狀態。“個人(ren)建房時有(you)審(shen)批(pi)，但(dan)只(zhi)針對(dui)宅(zhai)基地(di)面積的審(shen)批(pi)，至于(yu)在(zai)(zai)宅(zhai)基地(di)上(shang)怎么蓋房子，審(shen)批(pi)和監(jian)管都沒有(you)，只(zhi)有(you)一(yi)些村規民約規定，如(ru)不能蓋太(tai)高擋(dang)住鄰居陽光等。”李(li)陽說。
這是8月30日拍攝的事故現場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山(shan)西住建系(xi)統一位工作人員表示，農村房(fang)屋(wu)建設存在一些政策(ce)空白。此外，目前(qian)多數鄉鎮(zhen)沒有專職(zhi)負責建設的工作人員，甚至連兼職(zhi)人員都(dou)不多。
近(jin)年來，各地也鼓勵村(cun)集體和農(nong)民(min)盤活利用閑(xian)置宅(zhai)基地和閑(xian)置住宅(zhai)，通過自主(zhu)經營(ying)、合作(zuo)經營(ying)、委托經營(ying)等(deng)方式(shi)，依(yi)(yi)法依(yi)(yi)規發展農(nong)家(jia)樂、民(min)宿、鄉村(cun)旅游(you)等(deng)。
山西隆誠律師(shi)事務所律師(shi)王俊認為(wei)，目前國家并沒(mei)有(you)明確禁(jin)止農(nong)民將自建房用于經營(ying)用途(tu)，但實(shi)際用途(tu)變更后，就必須辦理安全、消防等(deng)許可，符(fu)合相關質量要求(qiu)和標準(zhun)，鄉(xiang)村和有(you)關部門應加強監管(guan)。
8月30日，工作人員在事故現場安裝臨時封閉圍墻。新華社記者 楊晨光 攝
國務院安(an)委會日前決(jue)定(ding)對山西襄汾(fen)縣飯(fan)店坍(tan)塌(ta)事(shi)故查(cha)處進(jin)行(xing)掛(gua)牌督辦(ban)，并要求舉一(yi)反三，推(tui)動全(quan)面排查(cha)違建房(fang)屋(wu)風險。山西省決(jue)定(ding)，從8月30日起在(zai)全(quan)省范圍內立即開(kai)展房(fang)屋(wu)建筑和人員聚集場所安(an)全(quan)專項檢查(cha)。
太原理工大學建(jian)(jian)(jian)筑學院(yuan)教授王(wang)崇(chong)恩等專家認為，除了彌補制(zhi)度缺失和監管(guan)缺位之外，當(dang)務之急是(shi)出臺(tai)措施，對(dui)鄉(xiang)村自建(jian)(jian)(jian)房等公(gong)共性建(jian)(jian)(jian)設場所進行結構問題檢(jian)測(ce)和安全評(ping)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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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西省臨汾市襄汾縣“8·29”重大坍塌事故搶險救援結束 29人遇難
“希望悲劇不再重演”——山西襄汾“8·29”重大坍塌事故采訪記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