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深圳4月16日電 題：為有源頭清水來——深圳“馴水記”
新華社記者(zhe)周(zhou)科、王(wang)豐、李曉(xiao)玲
通過(guo)4年努力(li)，深圳已在全(quan)國(guo)率先實(shi)現全(quan)市域消(xiao)除(chu)黑臭(chou)水體，被國(guo)務院評為重點流域水環(huan)境(jing)質量改善明顯的5個城市之一，并(bing)成為全(quan)國(guo)黑臭(chou)水體治理示(shi)范城市。
從污水橫流(liu)到(dao)水清岸綠，從“頭(tou)痛醫頭(tou)、腳痛醫腳”到(dao)全流(liu)域治理，深(shen)圳(zhen)在建設中國特(te)色社會主(zhu)義先行示范區的新征程(cheng)上探路(lu)“先行”，走出一條超大型城市水污染防治的綠色發展(zhan)之路(lu)。
告別“黑臭”
4月的深(shen)圳，鮮花綻(zhan)放，明(ming)凈如鏡。沿(yan)著茅洲河洪橋頭段一路向南，兩岸草木(mu)茂盛(sheng)，河水清澈見底，白鷺翻飛覓食，連片(pian)的淺灘濕地孕育(yu)著勃(bo)勃(bo)生(sheng)機。
“作為深圳最大河流，茅洲河已連續5個月實現(xian)國考斷面水質(zhi)達標(biao)，沿(yan)岸居民重拾戲水摸(mo)魚的(de)美麗鄉愁。”土生土長(chang)(chang)的(de)河段長(chang)(chang)洪偉江(jiang)說。
這是一張拼版照片：左上為治理前的深圳茅洲河（資料照片）；右上為治理中的深圳茅洲河（2018年4月3日攝）；下圖為治理后的深圳茅洲河（2019年3月20日攝）。新華社發
眼前(qian)的宜人風景(jing)，來(lai)得并不容易。
上世紀70年代末以(yi)后(hou)，深圳(zhen)在不斷發展(zhan)、擴張的同時，河流淤塞(sai)污染，水質江河日下(xia)。“茅(mao)洲河沿(yan)岸居(ju)民曾多年不敢開窗，走路要捂著鼻(bi)子(zi)。”住在附近的居(ju)民王燕菊說(shuo)。
茅洲(zhou)河(he)(he)是深圳污染最嚴重的河(he)(he)流(liu)之一(yi)。4年前(qian)的統計數據(ju)顯示，全市310條河(he)(he)流(liu)中(zhong)有159個(ge)(ge)黑臭水(shui)(shui)體，在全國36個(ge)(ge)重點城市中(zhong)數量最多；茅洲(zhou)河(he)(he)、深圳河(he)(he)等五大河(he)(he)流(liu)水(shui)(shui)質(zhi)均為劣Ⅴ類；河(he)(he)、湖、涵、溝、渠、塘等小微黑臭水(shui)(shui)體1467個(ge)(ge)。
4年來(lai)，深(shen)圳全市累計投(tou)入1200億元，統籌推進茅洲河、深(shen)圳河等為代表的重污染(ran)河流治理，并以此為牽引帶動周邊環境整體提升。
治理后的深圳河，水鳥成群飛過（2019年12月22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 梁旭 攝
“我們最初采取(qu)截污(wu)方式，沿河(he)設置箱涵阻斷(duan)污(wu)水，但效果不佳(jia)，污(wu)水經常(chang)溢流進(jin)河(he)，怎么也截不住。”深圳市河(he)道(dao)管理(li)中(zhong)心主任(ren)曾亞說，當地治(zhi)水走(zou)過一些(xie)彎路，后來意識到(dao)治(zhi)水根子(zi)在岸上、核心在管網，治(zhi)水策略逐步轉向源頭，著手全流域治(zhi)理(li)。
——上下(xia)聯動、齊抓共管。深圳(zhen)建立高位(wei)推動的(de)組織領導(dao)機(ji)制，由市(shi)主要領導(dao)擔(dan)任(ren)總(zong)河長、副總(zong)河長，成立水污染(ran)治(zhi)理指揮部，建立“一河一人、一巡一報、一日一督”檢(jian)查機(ji)制和干部專項考核機(ji)制，構建起(qi)高效協同的(de)治(zhi)水格局。
全市(shi)有1057名(ming)市(shi)、區(qu)、街(jie)道(dao)、社(she)區(qu)四級河(he)長和647名(ming)湖長，累計巡河(he)7.3萬人次，整改問題1.2萬余個。
——大兵團(tuan)作戰、全(quan)流域(yu)治理。打(da)破以(yi)往“條塊分(fen)割(ge)、零敲碎打(da)”的做(zuo)法，聚焦治污基(ji)礎設施歷史欠賬，牢牢抓住管網這個核心，以(yi)“繡(xiu)花”功夫推進雨污分(fen)流、源頭治理。
全市(shi)已處置(zhi)一級水源保護區(qu)違建1069棟，拆除(chu)黑(hei)臭水體沿河違建134萬平(ping)方(fang)米；新(xin)增污水管(guan)網6275公里，完成(cheng)小區(qu)、城中村正本清源改(gai)造13536個(ge)；建設生態補水工程138個(ge)、人(ren)工濕地24個(ge)。
一灣清水(shui)(shui)(shui)繞，萬頃綠地(di)肥。深圳(zhen)市(shi)生(sheng)態環境局副局長尹杰說(shuo)，2019年(nian)10月底以(yi)來，深圳(zhen)159個黑臭(chou)水(shui)(shui)(shui)體已連續實現(xian)不(bu)(bu)黑不(bu)(bu)臭(chou)，其中101個達到(dao)國家地(di)表水(shui)(shui)(shui)Ⅴ類。截至2019年(nian)底，全市(shi)1467個小(xiao)微黑臭(chou)水(shui)(shui)(shui)體全部完成(cheng)整(zheng)治，水(shui)(shui)(shui)環境質(zhi)量實現(xian)根本性改善(shan)。
產業升級
在茅洲(zhou)河(he)一號(hao)底(di)泥處理廠，河(he)道(dao)底(di)泥被加(jia)工成(cheng)陶(tao)粒、透水磚、景觀(guan)石(shi)等(deng)建材，有些就鋪設(she)在附近的濕(shi)地公園。
“這些河道里挖出的底泥，我們先從中把沙子(zi)洗出來(lai)用作建材，剩下(xia)的淤泥做成泥餅(bing)，燒結(jie)成環保(bao)透水磚。”底泥處理廠(chang)運營單位(wei)中電建副總工程師翟德勤說。
經過治理的深圳茅洲河支流清澈見底（2019年12月23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 梁旭 攝
據測算，茅(mao)洲河全流域需處(chu)理(li)(li)(li)底(di)泥(ni)500萬(wan)方(fang)，這家底(di)泥(ni)處(chu)理(li)(li)(li)廠月處(chu)理(li)(li)(li)15萬(wan)方(fang)。2016年以來，中電(dian)建在底(di)泥(ni)處(chu)理(li)(li)(li)領域完成(cheng)專(zhuan)利申請超過40項，其(qi)中14項已(yi)獲(huo)得國家發明專(zhuan)利授權。
為切斷污染源，深圳通(tong)過(guo)升(sheng)級改造(zao)一批(pi)、整(zheng)合(he)搬遷一批(pi)、關停(ting)取締一批(pi)等(deng)措施(shi)，完成(cheng)全市1.4萬余家“散亂污”企業綜合(he)整(zheng)治，并建設(she)多個環保科技創新產業園，推動高(gao)排放企業入園管理、環保升(sheng)級、集聚發展。
除去“散亂污”，轉型“高精尖”，深圳(zhen)以(yi)河流建設(she)為抓手，努(nu)力將治(zhi)水的(de)“投入”轉化為產(chan)業升級的(de)“產(chan)出”。
在茅洲河畔低矮的(de)舊工業(ye)樓群中，全至科技(ji)創新園非常顯(xian)眼(yan)。“它的(de)前身是茅洲山工業(ye)區(qu)，原有39家五(wu)金(jin)制品(pin)、配(pei)件包裝、塑膠生產等(deng)傳統企業(ye)，年(nian)產值1.2億(yi)元。”園區(qu)總經理(li)曾楚恒說，改造(zao)升級后進駐科技(ji)企業(ye)180多家，年(nian)產值達到(dao)80億(yi)元。
這只是(shi)一個縮影，茅(mao)洲河流(liu)域通過環境整(zheng)治釋(shi)放(fang)出15平方公里土地，拓展了重(zhong)大(da)產業項目、重(zhong)要基礎設施的布局空間(jian)，產業承(cheng)載能(neng)力顯(xian)著增強，轉型升級步伐明顯(xian)加(jia)快(kuai)。
記者看到，這里(li)已從昔日的“散亂污”、勞動密集(ji)型企業云集(ji)，到如(ru)今天安數碼城、長(chang)江股份(fen)等一(yi)批高新技術產業和(he)上市企業入駐(zhu)，茅(mao)洲河流(liu)域正成為(wei)當地產業轉型發展的“新引擎(qing)”。
不同于茅洲河(he)，以高(gao)檔(dang)寫字(zi)樓(lou)為主(zhu)的(de)深圳河(he)流域，因水環境(jing)的(de)持續改善(shan)，聚集越(yue)來越(yue)多的(de)高(gao)科技(ji)創(chuang)新企(qi)業。“落戶(hu)創(chuang)業工場，公(gong)司看中(zhong)的(de)既是(shi)當地的(de)營商環境(jing)，更是(shi)日(ri)益改善(shan)的(de)生(sheng)態環境(jing)。”深圳顯揚科技(ji)有限(xian)公(gong)司創(chuang)始人丁克說(shuo)。
一年多來(lai)，位于深圳河中游的粵港澳青年創(chuang)新(xin)創(chuang)業(ye)工場(chang)已引進人工智(zhi)能、電子信息等領域創(chuang)新(xin)企業(ye)25家，新(xin)增知識(shi)產(chan)權349項(xiang)。
2019年(nian)，深圳(zhen)GDP突破2.6萬(wan)億(yi)元，新(xin)增國家高新(xin)技術企業2700家，萬(wan)元GDP水(shui)耗由2010年(nian)的(de)19.95立方米(mi)下降到7.93立方米(mi)，處于全國領先水(shui)平。
“經濟增長和單位水(shui)耗指標走(zou)出了一(yi)條(tiao)‘背道(dao)而馳’的(de)(de)曲線。”深(shen)圳(zhen)市(shi)政府發(fa)展研究中(zhong)(zhong)心主任吳思康說(shuo)，用更(geng)(geng)(geng)少資源、更(geng)(geng)(geng)少環境代價，去實現更(geng)(geng)(geng)有(you)質量、更(geng)(geng)(geng)有(you)效(xiao)益、更(geng)(geng)(geng)可持續(xu)的(de)(de)發(fa)展，深(shen)圳(zhen)在水(shui)污(wu)染防治中(zhong)(zhong)走(zou)出產(chan)業轉(zhuan)型(xing)升級的(de)(de)新路。
和諧共生
市民在深圳觀瀾河人工濕地公園散步（2019年12月22日攝）。新華社記者 梁旭 攝
美人(ren)蕉(jiao)、簕杜鵑(juan)、香根(gen)草(cao)等數十種花草(cao)，在占地(di)4.3萬平方米的觀瀾河人(ren)工濕地(di)公園隨風搖曳。每到傍晚或周末，這(zhe)個集人(ren)工濕地(di)、生(sheng)(sheng)態氧化池、生(sheng)(sheng)態礫石床、生(sheng)(sheng)命(ming)之泉、生(sheng)(sheng)態堤(di)岸為(wei)一體(ti)的休閑(xian)公園，成為(wei)市民(min)游客的“打卡點”。
“如果(guo)小跑起來，5分鐘可走完。若(ruo)是放慢腳(jiao)步，蹲下身來親(qin)近一花(hua)一草、一蟲一鳥，那是千百(bai)次都不夠的。”市民許(xu)小玲說。
良好生(sheng)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(chan)品，最普惠的民(min)生(sheng)福(fu)祉。深(shen)圳以河為(wei)軸、以水為(wei)魂，打(da)造集行洪通道(dao)、生(sheng)態廊道(dao)、休(xiu)閑漫道(dao)、綠產(chan)鏈道(dao)、文化驛道(dao)“五道(dao)合一”的千里(li)碧道(dao)行動，實(shi)現功能型河道(dao)向服務型城市公共空間(jian)轉變，真正做到“還水于民(min)”。
作(zuo)為深圳一大“網(wang)紅點”，燕羅(luo)濕地公園融合海綿城(cheng)市建(jian)設理念，通(tong)過自(zi)(zi)然積存、自(zi)(zi)然滲透、水(shui)質(zhi)凈化等措施，使(shi)得污水(shui)、雨水(shui)經處理達標后就近回補河道(dao)，同時(shi)營造動(dong)植(zhi)物棲息地，構建(jian)人水(shui)和諧共生(sheng)的生(sheng)態環(huan)境。
“消(xiao)失多年的龍舟賽，重回(hui)茅洲河(he)燕羅濕地(di)段。”曾亞說(shuo)，將河(he)流治理(li)與龍舟文化(hua)相結合，既傳承傳統文化(hua)，又展示(shi)水環(huan)境治理(li)成效(xiao)，兼具生態景(jing)觀和(he)科普宣(xuan)教(jiao)功能。
深圳大沙河兩岸，高科技企業云集，生態環境優美（1月7日攝，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記者 梁旭 攝
良好的(de)生(sheng)態環境(jing)是一個城市保持創新活力不可或缺的(de)要素。在有著深(shen)圳“塞納(na)河(he)”美譽的(de)大(da)沙河(he)兩岸，高科技企業和人才(cai)如雨后春(chun)筍般(ban)涌現(xian)。“這里讓我(wo)(wo)想起留學(xue)時(shi)光，有時(shi)我(wo)(wo)和同事(shi)把‘會議室’搬到河(he)邊(bian)，在草地(di)上邊(bian)曬太陽邊(bian)進行‘頭腦風暴’。”在深(shen)圳科技園工(gong)作的(de)陸思(si)延說(shuo)。
如(ru)今，南科(ke)大、哈工大（深(shen)圳）、清華深(shen)圳國際校(xiao)區、北大深(shen)圳研究生院(yuan)等科(ke)研院(yuan)所(suo)相繼成立(li)，一(yi)條(tiao)創(chuang)新要素集聚、創(chuang)新功能完備、創(chuang)新能力卓(zhuo)越的創(chuang)新走廊正(zheng)在這里加速形成。
這是一張拼版照片：上圖為2008年10月15日拍攝的深圳大沙河（新華社發）； 下圖為1月7日拍攝的深圳大沙河（無人機照片，新華社記者梁旭攝）。新華社發
環(huan)境提升(sheng)帶來獲(huo)得感的同時(shi)，也(ye)讓(rang)不少市(shi)民加入護(hu)水(shui)治(zhi)水(shui)行列。如今，深(shen)圳(zhen)有702名(ming)志(zhi)(zhi)愿者(zhe)河長和12萬名(ming)“河小二”志(zhi)(zhi)愿護(hu)河隊(dui)伍，成立(li)了全國第一家(jia)志(zhi)(zhi)愿者(zhe)河長學院。
“治水(shui)(shui)不只是治污，更重要的是重構整個(ge)水(shui)(shui)域的生態運行體(ti)系，讓水(shui)(shui)清(qing)澈(che)流動(dong)起來，讓鳥兒(er)(er)(er)、魚兒(er)(er)(er)、花(hua)兒(er)(er)(er)、草兒(er)(er)(er)等動(dong)植物‘住’進來，讓市民(min)與(yu)水(shui)(shui)親近、人與(yu)自然和諧共生。”深圳(zhen)市水(shui)(shui)務局(ju)副局(ju)長龔利民(min)說。
2020年是(shi)深圳“水(shui)污(wu)染(ran)治理鞏固(gu)提(ti)升年”，深圳將在河流提(ti)質增(zeng)效上下功夫，力爭到2025年實現全市主要(yao)河流水(shui)質達到“可游泳”的Ⅲ類標準(zhun)。
